尤其是近日,其膝下世子又与镇北王家千金喜得连理,从某种程度上看,不管御南王是否出于主观,但两家结亲属实是强强联合,揽了一众风华,夺尽了人们的目光,对祁家皇室威胁不小。
而那祁家二殿下,早些年还听闻其惊才绝艳,野心勃勃,但这几年,自打御南王府有了他父兄操持,一朝间,这枚明星的光芒便像是骤然敛尽,并逐渐黯淡了下去。
别人不能理解,但燕南叙能理解。这个关头,倘若他再崭露头角,祁家皇室只会愈发觉得御南王府危险,欲速除之而后快。
野心和才华有的时候只会成为路上的绊脚石,没有什么能比自己与在乎之人的安危更重要的了。
跟在草包太子身后装疯卖傻,不失为一个保全王府的好计策。
倒是个能隐能忍的聪明人。
想着,燕南叙的眼底闪过了几丝兴趣的精光。
“嗯,可惜了。”燕南叙敷衍地附和着,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执着糖人,正欲跟着谢云川转身离开。然而,尚未走出去几步,就在这时,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就猛地炸响在他的耳畔,伴随着骏马受惊的嘶吼声,打断了他的所有思绪。
“玄晔,救我啊——”
燕南叙急回头,只见一匹红棕的骏马正发了疯地朝这边冲来,遥遥望去,那马上似乎还坐了一位锦衣玉袍的少年,面色仓惶。且无论少年如何使劲地拉缰绳甩马鞭,都没能让骏马停下这发疯的行为,反而激得它更狂躁了。
来了。
在瞥见某处的同时,燕南叙的眼底划过一丝深意,随即将手中的猎豹叼在嘴里,轻盈地一跃而起,蜻蜓点水一般踩着各家摊铺的顶,朝失智的马匹冲去。
见陌生的燕南叙朝自己飞来,马上的少年更惊恐了,连忙不安地扭动了起来,“你,你是谁?玄晔呢,我要玄晔!”
少年这么一挣扎,身下的马儿反而更躁动了。
“少废话。”燕南叙舔了舔嘴角,将糖人抓在手中,也不废话,抬腿就把少年从马上踹了下去。
少年嗷叫一声,刚要跌下马,但说时迟那时快,没等他屁股落地,这时,一抹黑影就以更快的速度朝这边冲来,稳稳地接住了少年。
燕南叙无暇分心,重新把糖叼在嘴里,纵身一跨,双腿夹紧骏马,将缰绳在手上多缠了几圈,随即使劲地向后一拽。马匹长啸一声,抬起前蹄,马体几乎都快翻成直线,将燕南叙整个掀翻到地上了。
然而燕南叙却纹丝不动,豆大的汗珠已从额角渗出,可他仍旧感觉不到似的,惨白着脸,从腰带里摸出了一根淬了药液的银针,夹在两指间,朝马体上猛地一扎。
骏马哀嚎一声,叫声凄厉,像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安静地倒在了一侧。
“啊,我的马——”锦衣公子哭嚎着跑了过来,愤怒地瞪着燕南叙,“你,你还我宝马!”
驯服这匹马耗尽了燕南叙的所有气力,闻声,他只能病白着脸,斜睨他一眼,并不理睬,只是抓紧了手里的糖人儿,伸出舌头,舔了舔从嘴角渗出的糖丝,又从衣服里摸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汗,准备下马。
可是,还没等他安全地跳下来,倏然间,他只感觉眼前昏黑不已,紧接着,四肢像是被人在须臾间抽干了力气,脚底一阵打滑,他竟一头栽了下去。
“哎呀老天,怀瑾啊!”
谢云川本都转身走远了,直到身后传来动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燕南叙居然不在自己身后了,再一转头,就见他犹如残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轻飘飘地坠了下来。霎时间,他的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凛风刮过,衣袂飘起,本以为会摔到地上的燕南叙,倏地停在了半空,一双有力的大手托在了他腰下些的位置,并将他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燕南叙微微一愣。
眉目间尽是倨傲与轻狂,尤其是那双眼睛,乌黑深邃的眸里满盛着一点也不知掩饰的震惊,看似平静的淡漠眼波之下,暗藏着无尽的、错综复杂的情绪,在深海似的眼底跳跃着,如烈火燃烧,奇迹得没有湮灭。
对方就像只猎豹,盯着他的时候,总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硬生生地吞进腹中。
他有些瘆得慌。
燕南叙奇怪地皱了皱眉,正要出声询问,然而,未等他出声,一阵剧烈的眩晕感就猛地袭来,两眼一黑后,他瞬间晕厥了过去。
第四章 帕子
御南王府,南苑。
祁北穆用手枕着脑袋,半躺在椅子上,借着灯光,出神地望着手里的一方手帕。方帕像是自己裁的,帕子角上还绣了一朵艳俗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