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何独独留下这鞭痕?
凌安见她顿住,视线落在他的背上,便道:“无事的。”
扶澜移开眼,开始处理凌安的新伤。
“你这伤还需养段时日。”
扶澜上完了药后便离开,没有一丝流连的意思,只有凌安,一口血吐了出来。
凌安传音给星纪,“找几个医官来苍山,看看扶澜为何失去了记忆。”
……
这段时日,凌安就住在苍山,望着这扶澜生长的地方,觉得心中那块空缺在一点点被填补。
很多年以前,他也曾跟着凡人母亲住在山林间,这样的景色他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每每回忆起母亲,想到的只有漫天神兵的追捕,她一个凡人,神界却动用了百来兵力追杀。
母亲的血啊,从她的颊侧一路流淌,沿着他的额角,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闭上眼。
“神君?”清脆的声音自黑暗中传过来。
凌安再睁开眼,光照进来的一瞬,看见的就是扶澜踮着脚凑到他面前,她担心他出事。
但也只是担心而已。
凌安忽然道:“若是我娘在,她应该会很喜欢你的。”
扶澜微怔愣,他的娘喜不喜欢她,和她有什么关系?
凌安没再说,和扶澜一同入了屋子,他又道:“你不必唤我神君,叫我凌安即可。”
扶澜哪里敢,“是,神君。”
凌安微微皱眉,重复道:“叫我凌安。”
他有些固执,扶澜只好听话唤道:“凌安……”
凌安眉头舒展开的一瞬,扶澜又在后面加了两个字,“神君。”
凌安脸色有些难看,扶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只缩成一团的兔儿。
看见她笑,凌安袖中的手一紧。
她为他上完药,就要走,凌安一把拉住她,道:“你别走。我有样东西给你。”
他从袖中取出一对海棠花耳坠。
拍了拍身侧的榻,“坐过来。”
扶澜起先想要拒绝,可他要送东西,她凭什么不收?
于是依言凑过去,伸出手,不料凌安的意图竟然是要亲自给她带耳坠,袖子绕过了她的手。
扶澜有些急,“我自己来就好。”
倒不是因为羞,只是他好歹神君,她只是一介身份低微的小仙,哪容得他亲自动手。
凌安却触了触她的耳垂,问:“这里可曾有别人碰过?”
扶澜耳垂被他的指尖烫到,缩了缩,“自然是有的。”
凌安的眸染上层霜意,“何人?”
“魔荒的婢女。”
“燕曦不曾?”
“不曾。”
凌安的眼眸恢复平静,指尖落在她的耳垂,嗓音如玉清冷:“那今日我碰了,我便是第一个碰你这处的男子,也是最后一个。你记住了。”
“不可有别人。”
别人也不配。
扶澜不解地看着他,只觉耳垂一阵酥痒,已带上了耳坠。
她歪了歪脑袋,像只在枯叶堆里翻找松果的松鼠儿,找来铜镜,望着镜子里的人,拨了拨两朵海棠花,觉得合心意,便对凌安道了谢。
语气客气礼貌。
仅仅只是出于陌生人之间表示感谢。
依旧没有流连的意思,往外走去。
凌安望着她消失在山色间的背影,陡然生出一种寂凉之感,他找到了她,然后呢?她早就遗忘了他,所有的一切都需从头开始。
翌日,神界的医官来了,他们落在苍山,不敢相信这就是神君目前的住处,竟然如此简单古朴。
直到凌安将门打开,长身颀立,芝兰玉树,他们齐齐行礼,“神君。”
“与我一同去见阿澜,若能医,不计一切代价。”
第1章 毋相忘(十一)
凌安要医官们为扶澜诊治之后, 医官们得出结论,此病无药可医治,若要恢复记忆,只有靠她自己。
扶澜道:“我并不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我若是要遗忘, 定然是令我伤心的记忆,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去想它。星神, 你养好了伤便离开罢, 我们之间若有前尘, 也定是要我伤心, 多谢你救我,但你我没什么瓜葛了。”
她言真意切, 他却觉万剑诛心。
凌安固执道:“不, 扶澜, 没关系的,我会陪你, 陪你直到你想起来的一日。”
“可我不需要那段记忆!”扶澜争执道,她鲜少和人口角, 说话声音大了些后, 又自发垂下头,道了声“抱歉”, 继续道, “星神, 放下吧, 我不知从前和你发生了什么,但你一定伤害过我, 否则我不会轻易遗忘你,既然如此,我不会再对伤害过我的人动情,你也不必再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