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也该是神女啊!可惜,入了星野三垣,协助池洲完成历练,阴差阳错,却失掉了一身神骨!只能在司命仙君的府邸上,做些寻常小仙子的活。
池洲哑然,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锥心般的疼。
初柳径直从他旁边经过,带起一阵风,青色的发带飘扬,池洲伸出手想要触摸,细细的发带如海藻从指隙见穿过。
池洲捏起拳。
他咽下喉间翻滚的血腥,道:“你当年送我的灵珠,我借给凌安了,他找到了扶澜仙子的魂魄,要用它养魂。那是你的东西,我与你说一声。”
初柳的步子却顿住了。
扶澜的魂魄?为何凌安会找到扶澜的魂魄?哪来的魂魄?
她忽然遍体生寒,刚要转过身问他,池洲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莫非扶澜出事了?不该如此,没有人会找到她,她只是一个死人。可凌安做事不会出差错,他若是说是扶澜的魂魄,便不会出错。
初柳额间冒出冷汗。
……
魔荒。
扶澜答应嫁给燕曦之后,熙宁宫内的禁制解除了,如潮水褪去的是黑暗,光一缕缕透进来,扶澜初时眼睛刺痛,需得用一块白绫覆盖眼,才能视物。
过了几日,她给自己弄了药,方渐渐好转。
琉璃镜子里的人面黄肌瘦,憔悴枯槁,似是一具傀儡。
她大开窗子,眯眼对着阳光站了好久好久,照出面上细小的绒毛,眼睫毛在眼睑投下根根分明的影子,光照在身上的感觉真好。
燕曦走进来,看着她平静温顺的样子,心中十分满意,将青玦放在她掌心。
“澜澜拿着它,不要动。”
扶澜对燕曦已经是厌恶至极,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鬼,心里强行压抑,作出平静的样子。
只见他指尖变得漆黑,在青玦上画了几笔,如沾墨毫笔凭空飞舞,一道黑色印记盖在青玦上,青玦陡然光芒大作,扶澜尚未完全恢复的眼被剧烈的强光照得酸痛,险些流出眼泪。
她闭上眼。
耳边听见燕曦的轻笑。
“澜澜的容貌,这般好看呢。”
扶澜一惊,陡然睁开眼,青光已经褪去,她望见燕曦眸中倒映的自己原本的容貌,纤细的手指不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脸颊,“你、你用了什么术法?”
纪宁儿告诫过她,在俗世的时候,千万不要将真实容貌给人看,在魔荒亦然。
虽然不知道娘的用意,但她这张脸似乎会招来祸害,谁知道燕曦会怎么待她?
扶澜戒备地往后退,如一只猎物在看见草丛中可能存在着陷阱时般谨慎。
燕曦却笑,“澜澜不用怕我,你该怕的不是我。你这易容的术法,属实罕见,所以将我都蒙骗了过去,我早就知道你用过的不是真容了,既然先前没对你作什么,现在也不会,你大可以放心。”
他要她用这张脸的时候,嫁给他。
他的话最多只能信一半。扶澜侧过头去,绷紧下颔。
这张脸确实比易容的面孔要清秀姝丽许多。
来给她挑珠钗的、嫁衣布匹的,都感叹,原来这凡人竟然生得如此美貌,如芙蓉婷婷袅袅,又有西子之柔弱之感,惹人爱怜,她并非不食烟火的仙子,没有那种疏离的高高在上感,相反的,让人觉得亲切温柔。
扶澜在婢女们送东西进来的时候,漫不经心地每样都挑了一两件,什么珠钗什么钗环什么发簪,全都集齐了。
还有一些滋补身体的灵药,她也拿了许多,放在手边的木屉里。
这些天燕曦将要娶亲的消息放了出去,几乎传遍了整个魔荒。
谁能想到,七殿下竟然要娶一个凡人为妻。
这场婚礼要筹备许久,每一环几乎都是燕曦亲自操办,也忙了起来,偶尔会来熙宁宫看一看扶澜。
站在扶澜身后,看着镜子里倒映着的如花似玉的人儿,他长眸眯起,嘴角上扬,拈起她柔滑如绸缎的青丝,为她用发簪挽一个发髻。
扶澜每每强行压下心中的厌烦,表面应和他,嘴角凹进去两个浅浅的梨涡。
燕曦满意了,掐起她的下巴想要吻她嫣红的唇,扶澜缩了缩脑袋,微侧过头,笑道:“夫君就几日也等不及么。”
她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不知用了什么香料,催的人头昏脑涨,燕曦想了想,也罢,也不差这几日的功夫。
又是一番温言软语,燕曦出了熙宁宫。
扶澜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方用帕子捂着嘴干呕起来,每次和他离得近了,她就会想起那些在黑暗中的日子,她控制不住胃中的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