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外走,侍卫一边围着他移动,然而他的视线始终不曾放在任何人身上,只是遥望着天边,不知在想着谁。
六殿下离开了,燕曦坐下来,眼神微凉,召来一个人,“去查,赤昌去了神界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
神界,北凉山。北凉山荒冷,如一座死气沉沉的坟,少有灿烂绚丽的花朵,只萧索矗立着几棵常年缀雪的树。
少璇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普通的底层神族,她自小就被教导,若要快活行于世,需得争、需得抢,所有的资源,无论灵物、法器、神力,她样样都要做到极致,非巅峰不可。
因此,她逼迫着自己不断努力,凡事都要惊艳于人前。
而少璇确实做到了,在大梵神座下,和凌安同样耀眼,让人仰慕、爱慕。
若是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不,她不可能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只要她足够的努力、足够有手段,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属于她!
至于她爱慕的人,也自然要是最好的,这样才能凸显她的能力,她的地位。
少璇坐在树下,面上笼着淡淡的忧愁。
降娄空闲的时候,便往这里跑,他知道少璇肯和他多接近,不过是因为他是凌安手底下的人,心里不平也是自然。
面对面塞冰雪,琉璃观音似的神女,降娄压下心中对凌安那股淡淡的不满,道:“神女莫要太过挂心。”
“我如何能够不挂心,你说凌安过了如此之久,渡劫之时的心思,早该淡了,为何还如此记挂那小仙?”
降娄道:“神君的心思,我等也不可揣摩,但神女何必拘于神君,强扭的瓜不甜。”
少璇执迷不悟:“我不管,放眼这神界,哪里还有人能比得上他?”
地位、容貌、灵力、权力,毫无疑问,凌安都出类拔萃。
可凌安的身世,是杀神和凡人之子,一介凡人的血脉罢了,只不过得了天道庇佑,又得了大梵神的教导,才有了今日。
降娄心里不服。
若是有人觉得旁人不如自己,大抵是因为嫉妒,嫉妒他的才华与天赋,只有贬低他,才显得自己是优异的那个。
欲受天道庇佑,必先将自己炼成一把剑,一把能够配得上所谓的“庇佑”的剑。凌安能坐到星伽城星神的位置,自然明白为世之道,他够狠,敢对自己下手,为修剑道至极付出几多心血。
但降娄不明白。
他只能看见凌安外表的光鲜,却不见凌安在黑暗中用鲜血铺出一条道,十年洗髓只为淬一身神骨。
这就是凌安,生来就受庇佑,又有足够的实力征服一切的不平。
降娄比不过凌安,只要和凌安放在一处,他永远都是被忽略的那个——或者说,无论是谁,在凌安这颗星辰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如何不令人艳羡?
降娄刚要开口,身边用来沟通十二星宫的玉佩忽然亮了,鹑首传来消息:“神君在魔荒负伤,是为四千年前海神留下的青玦所伤,玄枵,速伪装成魔族形貌,将凝清露送往魔荒。”
少璇忽然开口:“不必了,我去。”
降娄劝,少璇打断他,“我亲自去找凌安。”
……
魔荒,昌永宫。
大殿门被侍从叩开之时,凌安正在翻药经,没抬眼,随手一点,侍从袖中的盒子飞出来落在手中。
过了会,那人没走,凌安方抬起头,竟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容。
凌安蹙眉冷道:“为何是你?”
少璇走到他身边,思念几乎从眼眸溢了出来,“我放心不下你。”
“我不需要。此处是魔荒,你要任性,便易暴露。”凌安冷着脸道,“既然你来送药,我便道声多谢,神女请回。”
“为何你如何绝情?”少璇带了几分哭腔。
凌安却淡笑道:“你我之间,本没有情,何来绝情?”
少璇真是对他又恨又爱,心里酥痒,每回来找他,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有一种无力之感。
他继续道:“神女请回罢。我此生只有扶澜,你莫要再三纠缠,否则我不会念及同门之谊。”
“一个死人,也值得你如此吗?”少璇愤愤道。
“我会让她回来。”凌安凉薄的眼中似乎燃烧起一团火焰,提到她,他便变得偏执起来,“不惜一切代价。”
“可你以为她还会爱你吗?”少璇笑了,“你做过的事,还有我做过的事,都忘了吗?她怎么可能还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