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腕上缠绕的佛珠飞起,总共十颗,在空中旋转,然后落下,包围住凌安,在凌安猩红的视线之中,一颗颗钉入他的身躯,每钉入一颗佛珠,凌安的身子就如傀儡抽丝一般猛地一颤。
钉了三颗佛珠的时候,他跌落到云间,连立都立不起来,他趴伏在云上,身上的血流出来,是黑色的。
而这还没有完,还有七颗,每钉入一颗,他身上的骨骼就碎裂几处,空中离得近些的,甚至能听见他身上骨头断裂的咔啦声,他浑身开始抽搐,黑色的血珠子似的往外溅,他俊美的面容甚至变得扭曲狰狞。
直到最后一颗佛珠钉入,他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嘶吼,而后渐渐的,合上了眼,像是死了过去。
大梵神叹出一口气。
刑名之神赶到,这次出动了整个刑名司的神官,其中十个神官将昏死过去的凌安用九重玄铁链捆了起来,其余的,清理星伽城的后事。
池洲神情严肃,望了眼扶澜,摇摇头,并不打算抓她。
事已至此,抓扶澜也没有意义了。
洛停云带着扶澜离开,无根水涌动,海灵族随着汪洋一起离开神界。
大梵神目睹了凌安被刑名司再次关押入神界牢狱之后,消失了,不知去往了何处。
星纪作为十二星宫唯一向着凌安的星使,也被关入牢狱,留待审问。
除此之外,司命殿也受到了波及。
神官抓走了初柳,带到池洲面前。
“你为何要给扶澜出这等计谋?除了你,我想不出还能有谁能够进入大火宫,能够给扶澜制定如此狠决的计谋!”池洲胸腔都在震动,他捏紧自己的手,手背经络暴起。
在他的质问之下,初柳并无多少自责与后悔,她只是很冷静地认下自己的行为,“我承认,坑害凌安,要他陷入众人围攻的境地这法子,是我出的。可扶澜要逃,若不将凌安彻底扳倒,她怎么逃得出去?再逃千千万万次,都要被凌安抓回来!只有凌安彻底失去抓扶澜的能力,她才能成功。”
“她想要的是自由,凌安从来没有给过!他就活该,看着扶澜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看着自己的枕边人用最狠的手段捅他的心!”
池洲道:“凌安近日本就神心不稳,能让他缓和的只有扶澜,扶澜来这么一遭,无异于当头给他一棒,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我问你,扶澜她当真愿意让凌安伤成这样,浑身神骨碎裂,神血流尽?她当真愿意看着平添这般多的杀戮?”
初柳道:“可凡事总得有代价,她若足够清醒,就该足够狠心,今日就不该往回转找洛停云,而是直接回到沧澜海。”
池洲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在说些什么?”
“池洲,从星野三垣出来,我就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像是一块剔透的冰,既清醒又冰冷,“扶澜和凌安经历了这么多,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扶澜的心,她在自由和凌安之间选择了自由。这些,只是她的代价而已,至于能不能承受,不是我关心的,而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
是扶澜自己选择的结果。
初柳被暂且拘押在牢狱,池洲每日都会来看看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她,看了片刻,便离去。
……
扶澜回到沧澜海之后,每夜都会梦见凌安浑身是血地立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然而惊醒过来。
洛停云每夜在外面守着她,听见她从梦魇之中惊醒,进入房门见她额上一层冷汗,后背都湿透,心里又疼又酸楚。
他为她端茶,刚递过去杯子,就被扶澜推开。
扶澜待他很冷漠。
洛停云隐约觉得,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了。
但,更让洛停云担心的是,扶澜除了夜里从噩梦中惊醒时有些情绪波动,平日里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丧失了悲喜,除了修炼勤奋,不管做什么都是淡淡的。
李雅儿试图来劝她,为了这事,她和常承已经吵了无数次了,最终常承回到了神界,两个人冷战下去。
李雅儿对扶澜笑道:“小海主,都已经回沧澜海了,你就多笑一笑罢。”
扶澜闻言,对李雅儿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很快就黯淡下去。
李雅儿劝说,“你这般会熬坏了自己的身子的,你是医者,怎能不知。”
扶澜道:“我知晓的,我不会让自己死去的。”
因为她的死,没有任何意义。
李雅儿劝不动她,只好想办法多陪陪她。
扶澜不再精心装扮自己了,每日只用根发簪将发丝挽起来,素面朝天,身上穿的衣裳也朴素了许多,日日睁开眼便是修炼,闭上眼便是陷入梦魇,有鲛人端来些精致的吃食,扶澜也提不起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