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意从扶澜的脚下一路升起蔓延。
她不要,她才不要为司辰召唤魔神的力量!
扶澜猛地干咳几声,引来了司辰的注意,面前正对着亮起一点夜明珠柔和银白的光,照亮了一张病态的白的阴柔的面容。
司辰笑着看她,“本殿当唤你什么呢?小仙子?凌安的逆鳞?还是……魔神的女儿?这样看来,我们算半个同族,你为何这样敌意地看着我?帮我魔族完成大兴之夜,你不乐意?”
扶澜啐骂他:“我不可能为你做事!魔族的存在,不是为了毁灭和掠夺,而是为了成为天地的一部分!我身上虽流着魔族的血,却绝对不会屈服于你!”
司辰的笑意渐渐凝固黯淡,掐起扶澜的下巴,她的下巴几乎要被他捏碎了。
“你愿不愿意,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黑暗之中响起沙沙声,锁链缠绕上扶澜双手手腕,陡然上升,将人高高地悬挂起来。
司辰点点手指,扶澜的双腿化成了鱼尾,垂落下来。
他在暗中笑得残忍:“你不愿意,也得愿意。本殿不可能放弃这多年来的筹划!”
司辰拍拍手,像是死神落下夺命的镰刀。
一支铁箭破空,贯穿了扶澜的鱼尾正中,将她钉在墙上,血霎时淌落如注。
“啊——”扶澜疼得几乎晕厥过去,被铁链捆住的手挣扎如筛糠。
然而这还没完,这箭只是为了固定她的位置,有数把小刀自空中飞来,逆着她鳞片生长的方向,贴着鳞片下部,往上割去,随着小刀一寸寸往上,鳞片咔咔剥落。
大脑来不及反应,尚未感受到疼痛,眼泪已先流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扶澜眼前的黑暗退了去,满眼都是白色,她仰起脖子深深吸气,眼睛圆瞪,可慢慢的,她不能再呼吸,自发地屏住了气,浑身开始颤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掐出八个月牙儿伤口。
她屏住的气松了,开始断断续续地,如砧板上的鱼儿摆尾一样,一抽一抽地呼吸,之后,脖颈上暴起了痛苦的青筋。
她哑然。
空气中只可听见鳞片剥落的咯咯声,鳞片落地的沙沙声,血喷涌而出的呲呲声。
她晕过去,又被疼醒,如是反复,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只剩下了上半身。
在浑浑噩噩的时候,扶澜梦见了母亲,是海神,或许是因为她为海洋的女儿,她可以在梦里见到素未谋面的母亲。
浮溟看着她哭泣,她说:娘,你不要哭,我们好不容易相见,应当开开心心的。
浮溟道:“对不起,我的女儿,我和你的父亲都没有给你爱,让你受了不少苦。现在,我的身体是沧澜海的一部分,我失去了所有灵力,我没法救你。”
扶澜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娘,不要再说了。”
“倘若有一个人,能义无反顾地爱你,你也爱他的话,你们一定要永不分离,不要再像我和你父亲一样了。”
浮溟消失了。
扶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风吹在她的脸颊,适应片刻方看清面前是一片无边大海,海天之间半轮圆月正冉冉升起,她悬挂在空中,身下的鱼尾血肉模糊,下边一个阵法。
司辰料到沧澜海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准备了精锐庞大的魔族士兵,至于神界那边,有降娄和少璇拖着凌安。
洛停云不会去求凌安,只会自己率兵攻打魔荒。
他果然来了,还带着伤。看见扶澜的一瞬间,人前向来温柔似水的他,眼里溢满了心疼的泪,海灵族和魔族打了起来,战事激烈而混乱,海灵族却没有占上风,甚至有落败的迹象。
圆月已经升至上空。
阵法已经结成。
扶澜心想:若是司辰真要用她召唤魔神的力量,她就自戕。
扶澜感应着自己的经脉,对于医者来说,在一息之间自戕谈何困难!
她闭上眼,心里有遗憾,却也没有悔恨,遗憾的是她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她还未能多见见母亲,她还没有变得强大,无悔的是她为了维护天地秩序而死,阻止了司辰的一场浩劫……
“轰——”
这声巨响打断了扶澜,扶澜在混沌之中睁开一线眼,看清高空的景象,绷紧的精神松了下去,陷入昏迷。
浑厚浩瀚的灵力在一瞬间如汪洋一般铺开,所有人抬头望去,只见夜幕中不知何时亮起满天星辰,星辰之下,空中如莲花绽开心月狐火红的九尾,心月狐变得巨大,足足有十人高,琉璃眼如神佛般威严地俯瞰着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