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澜出去后,碰见了洛停云,他应当是刚刚从议事处回来,准备回住处歇息,瞧见扶澜身着披风,早上穿的湘叶色襦裙不知去了何处,咬紧了牙关。
缥缈墟中的痛苦的记忆涌上心头,洛停云不甘心,若论心,他对小海主没有半分情动,那自然是假的。
洛停云上前道:“海主,我今日来找你,你的房门却紧闭,你去了何处?”
离得近了,洛停云才望见她脖子上的红印,心口血气翻滚,硬是压了下去,依旧温和地对着她笑。
扶澜低下头,“抱歉,我睡过了头,你有何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去寻了另外几个海使已经解决了。海主是睡过了头,还是不得抽身?”
扶澜抬眸警觉地望着洛停云,“你问得有些多了。”
洛停云吸入一口凉气,“是在下逾越了。只是海主既然对星神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又为何还要同他搅在一起?”
扶澜低下头,“他总有离开我的一日的。”
洛停云道:“海主当下定决心,既然要和他断,就断个彻底,而非日日拖延。情爱一事,本就不可强求,也不可委屈,你们二人在一起,他在强求,你在委屈,既然彼此都不合适,何必两相耽误?”
这样下去也委实耽误时间,耽误她自己,也耽误他,谁能料定凌安日后会不会有别的姻缘呢?
“我会的。”扶澜轻声道。
“血誓其实也并非不可解,我就知道一个法子。”洛停云凑近扶澜,和她耳语。
……
翌日,扶澜跟凌安说自己要去沧澜海之外祭拜母亲。海神陨灭后化为了海水,融入大海,每年的八月十五都会化为海浪涌上度厄滩,因此,海灵族将度厄滩当做族中圣地,也是祭拜海神的地方。
扶澜不想要凌安跟着,凌安应了。
扶澜来到度厄滩,身后是海天一色,白鸥飞翔,身前是一尊高大的雕像,雕像是海神的模样,依稀可以窥得当年冰肌玉骨,清绝出尘,和扶澜有几分相像。
“娘,孩儿不肖,四千年后才来见您。海域封印已经解开,海灵族如今一派兴荣,族人安居乐业,您放心罢。我会努力修炼,成为海主,不辜负您。”扶澜叩拜了良久,海浪一次又一次拍打沙滩,白色的浪花偶尔溅在扶澜身上。
之后,她望着那凝望远海的雕像,忍下将要落下的眼泪,站起身后,拍拍手,洛停云出现在她的身边。
洛停云双手交叉在胸前,画了一个古怪的符咒,点点蓝色的光晕从海神雕像上如雪花一般落下,落在扶澜身上,趁着这时候,扶澜划破自己的手腕,她的伤口立即有愈合的趋势,她感觉到蓝色光晕的威压沉重,弓了弓腰,似乎直不起身子。
洛停云上前抱住扶澜,口吐真言,蓝色字符从他口中跳了出来,落在蓝色的光晕上,牵引它们进入扶澜即将愈合的伤口。
蓝色光晕全部进入她手腕的一瞬间,她的伤口又裂了开来。
这意味着和凌安已经解开了血契,她的伤不会再转移到凌安身上。
洛停云的手握着扶澜的肩膀,叹她真不愧是海神的女儿,身子柔软似水,身形娇小,徐徐一握便能捏住腰际,洛停云的心跳加快,他割破自己的手腕,两指并起,以自己的血为药,和着灵力注入扶澜的伤口。
“他不让你受伤,我也不会让你受伤。我宁可放尽浑身的血,也不让你留一点伤口。”洛停云注视着她,他的眼里有无边汪洋,无边温柔。
第1章 各自归(五)
洛停云的眼睛是蓝色的, 一种温柔的海的颜色,像是有漩涡在他眼中旋转、旋转。
扶澜垂下眸,轻轻推开他,“谢谢你, 海使。”
“这血誓解开, 他并不会感受到。你可以毫无负担地冷待他、疏远他, 渐渐的,淡忘他。”洛停云望着扶澜莹白无瑕的脸, 心生无边爱怜。
他又引了上古术法, 让她手指间的银龙陷入沉睡, “他的本命剑也沉睡了, 你和他再无关系。”
扶澜回到沧澜海,去了海域罅隙, 她的修为无法深入, 只在外围, 手中抱起冰玉琵琶,音调铮铮, 乐声清泠,只见身边出现一支支冰箭, 射入罅隙的深处, 勾带起一串串葡萄似的气泡。
黑暗之处传来妖兽的嚎叫,两点血红亮起, 它走出来, 原来是只通体漆黑的海狐狸。
海狐狸的一只爪子血淋淋的, 被冰箭贯穿, 一双眼邪异而魅惑地盯着扶澜。扶澜飞起来和它斗,一刻的功夫海狐狸就落了下风, 歪斜在地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