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朔逃不掉了。
他面容狰狞,箭射在脚踝,顷刻出了个血窟窿,燃烧起来,他跌坐在地,在火中如精怪笑起来,诡异得很。
凌安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只听骨骼碎裂的咔咔声,他用带血的刀尖挑起他的下巴,“扶澜在哪里?”
黎朔口中吐血,从牙齿缝中溢出来,成了一串血泡泡,他笑得邪异,“想必在同洛停云共赴巫山呢……”
凌安靴底一压,靴尖在他的伤口处辗转碾磨,疼得黎朔张大了口,如窒息的人挣扎一口空气,“说。”
这是命令。
黎朔快要死了。
他死,就意味着他的灵力消散,他布下的所有阵法也会跟着消散。
然黎朔瞪着眼只能喘气,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凌安逼问不出来,刀尖一挑,割断了他的脖颈。
血在地上溅出了一条断断续续的长线。
长线如箭头,指向扶澜的方向!
凌安抬头的一瞬,瞳孔骤然缩紧。
连他都要信了,黎朔只是做出幻象要做局杀他,可扶澜竟然真的在金龙台下。
他呼吸急促,跑过去后,一把抱起巨龙爪边的扶澜,双手颤抖,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细细嗅着她发间的馨香,失而复得的滋味竟是这般深入骨髓。
细细想来,这事和洛停云脱不了干系。
洛停云想要带扶澜安然离开,既然已勾结黎朔,就要借黎朔之手杀了他凌安,可黎朔又岂是容得被旁人借力,开的条件就是把扶澜放在他手里。
洛停云同意了。
否则扶澜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凌安的眼立刻凉了下去,他的小公主跟着那个姓洛的,都成了什么?
凌安又好气又好笑,笑的是这洛停云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气的是洛停云偏执如此,为了杀他,连扶澜都可以送出去,这已经不是爱了,而是一种病态的占有。
凌安自认为自己对扶澜的情,并非坦荡,那日在城楼之上,甚至生出了连同扶澜和他一同杀死的心,可他终究射偏几分,不曾伤过扶澜。
他和洛停云,是不同的。
带着人回到东宫,找太医探了探扶澜的脉,并无大碍,只是暂且沉睡,明日就当恢复了。
凌安为自己和扶澜沐浴之后,上了榻,抱着温软的人,睡去了。
而暗处的洛停云,只能目睹着金龙台厮杀,扶澜落入凌安的怀抱,再次消失在他的手边。
为了杀凌安,亲手送出了他的挚爱,又将她送入凌安手中。
没有人知晓,在战乱之后,洛停云对着金龙台传说中沉睡的神佛叩拜,求着天神庇佑,不要再让造化弄人。
求神佛,断了扶澜和凌安之间的因缘罢。
第1章 沧海冷(十七)
扶澜醒过来的时候, 凌安正侧身斜支着脑袋,带了几分慵懒的意味,一双凤眸黑白分明,倒映着她方醒的朦胧的困颜。领口敞开, 露出长而精致的锁骨。
扶澜吓得立刻清醒了过来。
凌安道:“你可知, 洛停云将你送到黎朔手上?你跟他跑, 有没有想过后果?若不是我赶到,他差点就将你害死了!”
扶澜皱眉闭起眼,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回忆片刻, 道:“你胡说!停云哥哥不是这样的人!是黎朔半路杀出来将我抓走的……之后……”
“之后你便昏睡了过去, 被国师黎朔当成诱饵引我入陷阱,要杀死我。”凌安将她压在身下, 眸光描摹着她的容颜, 沉声道, “洛停云不是什么好东西。”
扶澜心生委屈,贝齿咬唇, 眸光涟涟似有落泪之意,“可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喜欢你, 你却偏要将我束缚在东宫,束缚在你的身边!”
凌安压下心头那股翻滚的情绪, “你想去哪里, 我都可以带你去, 但是去找洛停云不行。”
扶澜将头瞥向一边, 道:“和离吧。”
她说得很平静,眸里瞧不出一点波澜, 而看凌安的时候,也并无多不舍。
似有一把尖锐的冰锥刺入了他的心脏。
手撑在的也不是柔软的锦被,而是一根根锋利的针。
那身下人如冬日最凛冽寒冷的雪。
凌安死寂,眼眸里布上了血丝,良久竟然笑出声来,“你知道,你我的婚事,事关两国,离不得。”
笑着笑着,他眼里有些雾了。
扶澜并不为他动容,“这婚事我一直都在想着和离,这一次也抱了必须成功的心理,可惜我醒过来时,依旧出现在了东宫。”
凌安的肩膀忽然开始颤抖,道:“你想死吗?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
扶澜哭喝道:“我知道,我死了又如何!死了也比在你身边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