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待会一起吃一口?”
唐歆自然知道男人意欲何为,她看向桑恬:“我就不了,医生嘱咐只能吃流食,这气也排得差不多了,你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吃东西,要不...先去吃一口?”
桑恬抿着薄唇,想到了什么,同身前眼带期冀的男人道:“稍等。”
她扶着唐歆回了病房,将人安顿好被子拉上,嘱咐她有难受就给她打电话,被唐歆催促了几次之后才出门。
她立在陈祁面前:“走吧,我请你。”
陈祁亦步亦趋的跟上:“别,我请你。”
电梯按键被按亮的一瞬后,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阻住了将要阂上的门。
季屿川同他们上了同一班电梯。
桑恬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只一秒,就移开了目光。
她同陈祁并肩而立。
陈祁打量着突然拦住电梯的男人,眸色微不可查的颤动。
雄性对于突然闯进自己领地的其他雄性有着天生的敏感,尤其在对方足够优质的情况下。
眼前的男人身量极高,静静站在电梯一侧,就有种难以言说的分量。
莫名其妙,还带着点眼熟。搜索了一圈记忆无果,陈祁索性不深想,萍水相逢,专心讨好身侧才是正经事。
红色的数字节节下落,电梯里静默无声,却有种异样的紧绷。
陈祁有意打破冷和疏离,眸光朝身侧的桑恬落过去,声线尽其量的轻缓:“待会想吃什么?”
“韩料吧。”桑恬声线冷清,像是随口一提,却敲动了身前人某根神经,连带着身型都僵硬。
陈祁为了追人,做过很多背景调查,闻声笑道:“你真的很爱吃韩料。”
有东西随着电梯往下沉...
狭窄的空间,有两人心知肚明,同样的对话,曾在几月之前发生过。
桑恬难得地扯出一抹淡笑,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算是应和道:“是吗?”
“美国有好吃的韩料吗?”
女生的声线里携着狭促的似笑非笑。
话朝着心知肚明的人落去。
电梯到了中间层,自动门叮的一声打开,涌进来一大波人。原本站在前缘的男人侧身,微垂的视线适时的向后落来。
季屿川呼吸微凝,他知道桑恬的话说给谁听,极力克制无波的眸子里携着探寻——
回眸瞬间,正好看见陈祁为了防止桑恬被新上电梯的人挤到,长臂一揽,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些。
桑恬冲他仰头微笑。
季屿川浑身冷硬。
这就是她电话那头的人?
同她一起看电影,牵手,拍照发到朋友圈的人?
曾经缠绵舌尖的称呼,似乎已经有了新的归属。
陈祁护好身侧的女生,没忘低声回应她刚才的问题:“我学校旁边就是韩国城,有一家韩料有脊骨锅,很正宗...”
桑恬仰头听着,越过男人肩膀,她蓦然对上一双浅褐色的眸子。
男人克制着视线,眼底仿佛蓄着深海,情绪颠簸至喉舌,喉结重重地滑落。
似乎有话想说。
桑恬眉心微蹙,淡淡移开视线。
装看不见。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层。
人潮似水涌出的瞬间,季屿川眼底有须臾晦暗涌过。
有一刹那,他周身焦躁到仿佛被万只蚂蚁啃噬,理智几乎压制不住血管里淙淙跳动的心脏震颤,直忍到心肺刺痛。
他站在这干什么?
等着?
等桑恬走出电梯门,从此跟他再无瓜葛?
他分明是站错了位置。
他合该在所有人都涌出电梯的刹那,反手将人拽住,等到电梯门再次阂住,再将人抵在墙壁,密密实实压在她身前,问她方才的话到底同谁说。
但理智撕咬,啃得他浑身骨节生疼。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没资格。
人总是比想象中的更贪婪。
最开始,他想如果能和她并肩,只是须臾也心满意足。
但后来,他想能有以后。
所以哪怕多一点时间,哪怕中间空隔数年,哪怕她在中间爱上其他人,他也希望在未来能做她的后盾出现。
而不是那个将她原本光明的生活置于危险和桎梏的累赘。没资格同她有以后的人。
这条路,一去便不能回头。
临走时候,Vincenzo问他,如果看见了那位lo ama segretamente,他会如何?
会打招呼还是问好,第一句话说什么?
他痴望着机翼和海上初生的太阳,想了一路,脑海依旧没浮得结果。
他主动离开,难道奢望人见他动容?
但是人性里有蠢蠢欲动的自私,伤心在所难免,他为自己选的路,在此刻教会了他第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