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左转,男人单手插兜, 胳膊上斜搭着她的大衣, 姿态舒展清隽, 那股攻击性收敛隐匿。
桑恬看他一眼,火腾一下上来, 给自己打气,避开他伸出来想牵她的手,目不斜视地从前走。
许是为了让脚步显得笃定而太过匆匆。季屿川的视线里,她像一只猛地蹿进丛林的野兔,没留神就撞在树上摔个正着。
桑恬差点撞到商场的旋转门上。
身后,肌肉紧绷的手臂拦住她的腰肢,送来一股能够站稳的力。
男人轻笑,“还没穿高跟鞋呢就走不稳路了。”
桑恬:“……”
卷土重来!刚嚣张起来的气焰瞬间被迎面浇了盆水。
片刻前还热气滚滚的桑恬一瞬间成了行动上的落汤鹌鹑。
一顿日料,桑恬埋头苦吃,几片火炙牛舌被她一股脑塞进嘴里,几乎都没尝见味道。
如果不是瞥见了女生紧藏耳后的红,季屿川都要觉得她安静得像生病了。
弗朗明戈的show在晚上八点,天色彻底黑了。
猩红的大幕拉开,桑恬才从手中的介绍册里看出这幕剧的名字——《卡门》。
西班牙国宝级别的舞剧。
讲述的是美艳动人的吉普赛女郎卡门热情奔放,敢作敢为。
她引诱士兵唐何塞,致使他抛弃未婚妻,被军队开除,同她一道走私犯罪。
可后来卡门又移情别恋,游戏人间。最后被因爱生恨的唐何塞杀死在刀下。
她哪怕不再见到明日的太阳,也不愿意和不爱之人并肩苟活。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种卡门的解读。
有人认为被欲望裹挟的人终将被其吞噬。
有人认为卡门自由热烈,随心所欲。敢为爱付出,不爱也毅然决然。
有人觉得这是一场一场关于爱,自由,欲望和激情的终极拷问。
桑恬脑子混沌,世界上最富有感染力的舞蹈形式让她沉浸其中,浮动眼前的唯有鲜红裙褶,玫瑰般绽放涌动,舞者水蛇一样灵细却充满力量感的腰肢,几乎挑衅式的动作和节奏,直剖开肉身,同灵魂对峙。
像野地里窜起的篝火,风线来回纵横,也不妨碍它火舌腾腾向上,愈烧愈烈,端的架势是势必要将整个地域燎着蔓延。
理智几乎被燃烧殆尽。
桑恬几乎想不清他们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只记得弗朗明戈的砰砰鼓点响彻心房。
她攀着男人肩膀,全力配合的姿态和醉心享受的模样惹得季屿川攻势更猛,从未有过的力度和吮吸掠夺地她头皮发麻。
她被人锁着腰,从门口,一路亲到办公桌前。她反手想扶桌角,指尖却蓦地触碰到一个尖锐的边角,瑟缩一下收回手。
季屿川唇舌退开些距离,大掌垫在她腰后,将她和办公桌分出些距离。眯眼垂眸:“磕疼了吗?”
男人声线里带着未消的哑,他们贴得太紧,桑恬肿着红唇不敢看他,转而去看磕到她的东西——刚才被她随手一放的快递盒。
“没,没事。”莫名的危机感让她下意识地去抓这根救命稻草,她舔舔嘴唇,顺势从男人桎梏的怀里转过身,用绷紧的牛仔裤的背面向他,强装镇定,“由我们看看林鹤瑞女朋友到底寄来的是什么东西。”
季屿川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视线下移——根本藏无可藏。无奈只好松了松拢着她的怀抱,小心别吓到她。
桑恬眼神飘忽,状似认真地读了几次快递盒上的英文信息,平平无奇的单词忽然拗口,读了几遍才勉强读进去,随后煞有介事似地同季屿川介绍,“上面写着荷兰发货,搞不好是副临摹的伦勃朗。”
“或者是能栽活的郁金香。”
“嗯。”
季屿川知道小姑娘心不在这上面,但还是凝神在她旁边紧着看,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划到手。
“撕拉——”
桑恬忙不迭地将包装拆开,映入眼帘的粉蕾丝,绸缎布料,还带着羽毛翅膀,不细看像一层纸一样。
桑恬没太看明白,细白的手指下意识地将快递盒里的轻薄衣物拎起。
看清之后,反手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嘭地一下将包装盒按紧关严。
顺着女生纤薄肩头能瞥见的半角,季屿川视线里,留下一抹柔得不敢再柔的粉色。
是天使降临系列。
桑恬动作太急,没注意到一张心形卡片斜斜坠落,直砸上男人脚面。
季屿川弯腰将它捡起,视线扫了一圈,塞进了桑恬手里。
桑恬心有余悸,修长指头挡了一半,顾自地一字一句默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