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的是,是我从前糊涂。”杨泠蹲下身,口中应着钟大夫,伸手去握傅琴的手腕,“往后我若还像从前,便任你们谁送我去官府门前跪着,有钟大夫见证,我必好好改之。”
钟大夫见此摇摇头,上前将针拔出,不再多说什么,而傅琴,始终沉默不语。
眼见杨泠低头掏钱,钟大夫终是叹口气,“唉,五十文足够,你夫郎吐出先前的淤血,反倒是好事,只往后,你们之间再如何,这药你可千万莫再给他停了。”
杨泠点点头,付了钱,将傅琴背起,转身静静地出了屋子。
重雪走在前边举起蜡烛照路,他心头还在不住回想杨泠方才的话,若是杨泠果真肯如此自然是好,只要她以后再因为赌钱要卖了他和郎君,他便托钟大夫将杨泠扭送至官府门前。
就怕她今夜这般说,是有什么诡计还等在后头。
杨泠将傅琴送回屋子,自己去一侧换下染血的衣裳,收拾干净后,疲累不已,再次倒头呼呼大睡。
第二日起晚了,杨泠没能给傅琴二人做早饭便匆匆出门,见此,重雪对傅琴咬牙,“郎君,你瞧见了,昨夜说得那般好听,今日连早饭也不做了,她果真是装着对咱们好。”
傅琴却靠在床头,很是清醒,“不,这些,本该是我来做,她不做也无妨,她那般性子的人,肯在他人面前如此表态已是不易。”傅琴喃喃自语,想到杨泠昨夜的模样,一时心中不知是何感受。
这样的事,她从前从未做过,这样的温柔,她甚少会有,便是刚相识那会,杨泠也是常不搭理人的。
不得不说,当傅琴在钟大夫家里醒来的那一刻,看到杨泠满脸都是关心他的神情,他心里突然有了些委屈的酸楚感。
背负身世躲藏流落在此乡间,身有顽疾,还所托非人,而这一年,杨泠动辄对他又打又骂,傅琴已很久没感受到被人关心的感觉。
傅琴吞咽下一股突然漫上的酸涩感,他有些分不清杨泠其人,不知最初认识的她,成亲后本性暴露的她,这一刻痛改前非的她,哪一个是真正的她。
不管是怎样的她,都叫他厌恶不已。
傅琴只觉疲累至极,他喝了药,闭上眼沉沉睡过去,重雪却阴沉着脸,看傅琴睡熟后,沉默在床侧不语。
杨泠忙了一日,披星戴月回到傅家,她匆匆洗漱干净,拿着一盒蜜饯,一份笔墨纸砚敲开傅琴的房门。这么晚了,杨泠来敲门,又有何事?重雪顿时紧张起来,扭头去看傅琴。
傅琴靠在床头,他刚喝完今日最后一碗药,口中正泛苦药味,便见杨泠进屋。
他双手微微抓紧衣袖,抬眼看着杨泠坐在桌前,不知她要做什么,但他不愿开口去问,与重雪二人一同沉默地看着杨泠坐在桌前低头写字。
杨泠提笔将与傅琴的和离书写好后,搁置毛笔,拿起纸张轻轻抖一抖,再吹一吹,这才扭头看傅琴出声道,“傅琴。”
杨泠拿着这一张纸走到傅琴床边坐下,将纸张递过去轻声道,“这是...和离书...”
杨泠自昨夜后,思来想去,想出这么个法子,写一封和离书给傅琴,他有了这份依仗,对她的戒心也能放低些许。
只要能降低傅琴对她的防备与抗拒,她再慢慢对他好,假以时日,总能将傅琴对原身的恨意打消掉。
她话语未落,傅琴猛地睁目看她,杨泠见此笑一下,“你别再恼,我昨夜说了那话,便会做到。我也知,你心中对我早无情意,是我从前不好,我也不想再说些什么话辩解...我...索性写好一份和离书在你手上,倘若后头我再有犯浑的时候,你也能不受牵连。”
重雪立在一旁冷哼一声,眼睛却盯着杨泠手中的和离书对傅琴催促,“郎君,快接呀。”
杨泠伸手握住傅琴的手腕,将和离书与一小盒蜜饯放在他手上,而后收回手,“从前种种,还请傅郎莫与我计较,往后我会努力多赚些钱,把从前...我败掉的傅家田财,一一赎回还你,只等你身子养好些,我就搬出傅家,再不扰你。”
想到什么,杨泠声线柔和至极,“你莫忧,你每月的药钱,我会努力赚回来,直至你病好。”
傅琴却双手轻颤一下,他看着杨泠,眼中一时有恨,又有迷茫,口中道,“你...果真要与我和离?”
杨泠点点头,直言点明,要他安心,“你还是完璧之身,往后再嫁,也不成问题...”
傅琴将头转开,有些恨意,“不必你管。”
第8章
傅琴这般模样倒是出乎杨泠意料,看上去他似乎并没想过,要与自己妻主真的分离,但又似乎是愿意如此的。
或许是因为,傅琴观念守旧,认为男子出嫁后,嫁妻随妻,应当从一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