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重锦的神情愈发柔和,完美到没有破绽。
“时辰不早了,萧世子,重锦与家妻就先告辞了。”
说完,贺重锦轻轻拉住江缨的手,准备踏着夜色回到贺府。
萧涣吃了瘪,瞪着贺重锦的背影,眼神愈发的狠,牙都要咬碎了:“贺重锦......你个低贱的杂种,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二人继续往前走,江缨不由得抬头看向他,他恰巧也看向江缨,继而对她笑了笑。
他不生气吗?
他不在乎吗?
下一刻,江缨挣脱了贺重锦,坚定地转回了身对上萧涣,字字句句都带着力度:“舞阳侯是一国重臣的表率,但是萧世子方才的言行,实属不配为舞阳侯之子。”
这话不偏不倚,正正当当地踩到了萧涣内心深处的最痛点。
“你说什么!?”宛如老虎的嘶吼。
“萧世子,我敬你一分,还望下一次你不要为难我的夫君,这世上但凡是鲜活的人,终归有一天会为自己的一些言行而付出代价,萧世子也是一样的。”
萧涣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当即拔出身旁侍卫的剑,对准江缨。
见他拔剑,原本街上还余下一些看热闹的百姓,见此情景纷纷逃离,生怕这位萧世子的怒火波及到了自己。
此刻她才勇气全无,不由得害怕起来。
贺重锦将江缨护在自己身后,替她挡住了那指来的剑锋。
“萧世子莫不是忘了一些至关重要之事。”贺重锦的声音犹如极北冰川一般,冷得吓人,眼中温和荡然无存,此刻就好似变了个人般,“需不需要重锦提醒萧世子,免得日后夜长梦多,后悔莫及。”
分明是不轻不重的话,竟顿时让萧涣心中滋生出巨大的恐惧,手上泄力,剑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他知道贺重锦所说的,自然是那封信。
上面写着,会将让萧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一瞬间,父亲萧景棠的样子与眼前的这个贺重锦瞬间重叠起来。
萧涣怕了,怕萧景棠。
贺重锦带着江缨顺利离开。
吴安见萧涣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的样子,开口道:“......世子。”
话音刚落,萧涣猝不及防地甩了吴安一个巴掌,宣泄心中的怒火,吴安被打得蒙了,而后一声不吭地擦去嘴角的血,早已习惯了萧涣这没来由的暴脾气,低下了头:“世子息怒。”
“息怒?你叫我怎么息怒!”
“世子若心中有气,就再打属下一个巴掌,属下绝无怨言。”
萧涣本想再甩他几个巴掌,刚一抬手,乍一听听了这话,也不知怎的就怒意全消,迈腿上了轿子。
跟着萧涣久了,吴安想来是知道怎么在他暴怒之下明哲保身的。
躲过一劫的吴安跟着轿子走着,说道:“世子,容属下多说一句,贺重锦现在无权无势,信上说的那些,不过是装纸老虎来蒙蔽世子,世子何必畏惧他?”
“吴安,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只要与父亲作对的人,无论是明里还是暗地里,朝中那些贪赃枉法的毒瘤们,最终都没能逃脱出他的掌握,被圈禁的圈禁,被治罪的治罪,被处死的处死。”
吴安不解道:“确实如此,只是这和贺重锦有什么关系?”
萧涣说着,牙几乎都要咬碎了:“贺重锦哪里都像父亲,如果他继承了父亲的心机手段,再恶狗反扑,加上父亲对他的偏爱,舞阳侯府就不会再有我萧涣的一席之地。”
吴安不说话了。
这么多年,舞阳侯对萧涣的冷淡刻薄,不仅仅是吴安,整个舞阳侯府的人都看在眼里。
萧涣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不好,做什么都不能博得萧景棠的一句赞美之言。
而萧景棠所要求的那些,贺重锦样样都有,萧涣已经能想象到萧景棠是有多爱他这个儿子了。
渐渐地,萧涣的眼神变得阴狠了起来:“我一定要让贺重锦死,一定......要让他下地狱。”
轿子继续往前走,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
另一边,回到家中后才冷静下来的江缨,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为。
心中不安,她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了许久,忍不住对睡在左侧的贺重锦道:“我闯了祸......”
“嗯?”
“萧涣毕竟是舞阳侯的独子,有权有势,被他欺压过的人不在少数,我就这样出言惹怒他,恐怕会为你添麻烦。”
他轻轻笑出声,只说了两个字:“无妨。”
江缨转回头,继续仰面躺着,心情复杂。
圆房一事,贺重锦未曾对她说过只言片语,现在她惹怒了萧涣,难免不会遭到萧涣的报复,贺重锦却也还是温柔地说了一句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