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李浊清和士兵们已经搜寻多时,终于看见贺重锦扶着江缨从湖水中游到岸边。
“浊清。”他有条不紊的对李浊清道,“把细作的尸体打捞上来,一旦他的身份得以确认,萧涣百口莫辩。”
“是。”
入夜了,士兵们准备在此地歇息一晚,不过考虑到江缨坠入湖水之中,恐怕畏寒,贺重锦就骑马带着江缨来到了附近的一座小镇上的客栈。
他亲自替她擦拭头发,又亲自替她给脖领上的伤口上药,格外的温柔。
江缨已经很久很久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贺重锦了。
“你……真的愿意为我去死吗?”
摇曳窜动的火苗安静了下来,就连外面的风声也顿时小了许多,似乎都在等着贺重锦的回答。
贺重锦细心地为她缠着纱布,闻声,语气既无奈又有几分心酸:“上一世,我夺权、复仇、甚至是杀人,这条命不由任何人,是我自己的,可是这一世,它一直都是你的。”
江缨自认为自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人。
谁对她好,她就动摇。
谁对她不好,她就远离。
但是自从认识贺重锦之后,她全无方寸,更无从前的规则,一会儿恨他,一会儿又爱他,悲喜交加,心情复杂。
“缨缨。”他第一次就这样直白地坦明自己的心意,“我们能不能,不要和离?”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江缨哭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不争气地哭了, 左边眼泪擦干净,右边又滴落在了衣裙上。
“贺重锦,你是知道的, 我在贺府过得有多难受?”江缨一边哭, 一边哭着对贺重锦说:“别人都有夫君,别人都有夫君啊!”
贺重锦心中隐隐一痛,眸中有泪花隐隐闪烁,而后把江缨抱在怀里, 让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膛里。
“没关系。”贺重锦说, “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和离书……”
顿了顿,他又说:“和离书, 我还会再写一份。”
他身上虽然还有以往的, 那种淡淡的檀香味儿,但却又掺杂了一个隔夜馊饭的味道。
“贺重锦,你馊了。”
听到江缨这样说,贺重锦这才发觉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洗澡了,对她温和道:“我就在隔壁的房间,如果出了事一定要来找我。”
江缨刚想要叫住贺重锦,忽然又觉得自己一定是吃错药了。
不是早已经和离了?
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和离书上他那一段字迹至今都记得清楚。
既以二心不同, 难归一意, 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
二心不同, 难归一意......可是为何, 与他疏离这么久,还是忍不住念着他呢?
躺在榻上, 合眼是贺重锦,闭上眼睛也是贺重锦,她忽然想到上一世他为了自己去药堂里买鹤顶红。
如果一个人去救人性命的药堂里买穿肠的毒药,她已经能够想象到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药堂的伙计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有人鹤顶红。
她嘴角忍不住笑,又有些苦涩:“这个傻子,真的不怕毒药穿肠吗?”
也不知贺重锦此时正在做什么?
贺重锦的房间就在隔壁,她提出和离,要是被贺重锦知道自己忍不住去看她,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环视房间一圈,视线落到了屋子之中。
贺重锦那间屋子开窗了没有?
她打开窗,脖子都伸得疼了,也没见到里面是什么模样。
彻夜难眠之后,江缨发现外面又下雨了,空中响起一声闷雷,仅仅只有一声。
半个时辰后,她端着油灯推开了贺重锦房间的门。
迎面而来的水汽,还有一股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却不见榻上有人。
“贺重锦,你睡下了吗?”她迈步走了进去,继续道,“外面的雷总是惊扰的我睡不踏实,你还在吗?”
简约的木质屏风后,男子在浴桶之中,头倚靠着木桶边缘沉沉地睡着,他一路长途跋涉,就地而眠,实在是太困了。
如果不是江缨,他怕是直接和士兵们睡在了郊外,第二天天一亮就继续押运粮草到边关,不敢耽搁一刻。
他没穿衣衫,光洁紧致的上半身就这样露了出来。
虽然以前看过,但她还是忍不住脑子发晕,后来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吃了梅子一样心里发酸。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就在江缨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被脚下水渍一滑,好在及时扶住屏风站稳。
江缨松了一口气,然而等她松开屏风后,那本就有些旧了的屏风竟然应声而倒。
江缨:“......”完了。
二人四目相对,声音果然惊动了贺重锦,水面晃动,他欲要起身,江缨连忙捂住眼睛:“男女授受不亲,你先不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