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她真想打探个缘由,他也不会太瞒她,由着她开口。
就如他和沉王之间有嫌隙,却也不会拦着她去沉王府。
他总是宠着她。
但随宁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她知道以后的事。
所有直接的改变,都会走向原先的结局,只有她病痛缠身,卧床不起。
跟他谈得太多会露馅,若是什么也不说,最后也是死路一条。
随宁手慢慢放下来,摸着袖中那只毛笔,她想自己大抵是活不久的,至少在她死之前,能有看着太子登基为帝的那天。
东宫和手掌兵权的沉王府,总该由一个太子真正信得过的人来搭线。
……
随宁刚回到院子,便有老嬷嬷迎上来,道:“姑娘,随府二夫人来了,正等在偏厅。”
随宁脚步一顿,已经很久没听别人在她面前提随家,她开口道:“去看看吧。”
太子不怎么喜欢随宁和随家人来往,但随府二夫人这趟来,带着随宁爹的遗物。
厅上题字卓然堂,堂下垂厚帘。
紫檀木桌上的茶碗冒出热气,又有三足荷边铜炭盆烧得旺,却不减外头冬日寒冷。
丫鬟捧着红木匣站在一旁,随宁坐在扶手椅上,轻抚摸里面那串朱红珊瑚手串,摩挲着冰凉的触感,抬眸看向二夫人。
随宁一般住在东宫养病,不常回府,中秋那段时间倒是打算回随家坐坐,奈何又生了场大病,便一直在东宫养着。
二夫人心知以前的东西现在才拿出来定是要惹人质疑。
她解释这是随宁出生那年求的,一直放在寺庙里,老方丈今年圆寂,他徒弟才把东西送过来。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太子,”二夫人说,“他该有些印象。”
随宁微偏头,没说话,看不懂在想什么。
美人身穿一袭粉白袄裙,衣襟素净地绣着荷叶,却依旧能让人看出所用缎子不凡,仿若旧时纨素,皎洁光顺。
“二婶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求我?”她开了口。
魏国公府就随宁一个遗孤,养在东宫待遇远超宫里公主,相比起老太爷过继来的二儿子,又另有一层尊贵。
但随宁会被太子带去东宫,便是早年在府里被二房堂姐妹欺负得厉害,导致她右耳落疾至今未愈。
随家这边没人敢和她走得太近,怕关系闹僵反而适得其反。
二夫人许是没想到这么快被她看出目的,面上露出犹豫。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支支吾吾,“就是最近你二叔看上了一个穷书生,说他必有大建设,想让你二姐姐嫁过去,你也知道金珠脾气,哪是能去陪人吃苦的?我想让你带她来东宫玩几天,避避风头。”
伺候随宁的嬷嬷皱了皱眉。
随宁没马上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慢慢拿出那串手串,把玩着。
二夫人想是见她态度不明,怕她拒绝,又赶忙补了句:“就几天,你带她到处转转也好,让你二叔知道她和你关系好,二婶日后绝不会亏待你。”
所谓和随宁关系好,便是和东宫亲近。
人往高处走,随家二爷想拿女儿先定下一个有前程的女婿,但二夫人眼光高,看不上家徒四壁的穷书生。
“倘若二姐姐想来找我玩,不是不可以,”随宁握着手串,指腹拨动一下珠子,笑道,“但二婶想的,真的只有让她避风头吗?”
二夫人看得上的,除了刚回京手掌兵权的沉王,便是至今尚未议亲的太子殿下。
第3章
魏国公府三代单传,到随宁这一代没有兄弟姐妹,如今的二房只是过继嗣子,外强中干,蒙皇帝开恩让他袭了爵位,随宁也要叫声侯爷。
但她这位二叔才疏学浅,能力不足,在朝中不受重用,偏偏二夫人眼高手低,能接触到的位高权重者,除了因为和随宁父亲是旧友照顾随家的沉王,也就只剩下养着随宁的太子。
二夫人被戳破心思,脸色变了变,紧闭着嘴,却不回话了。
檀木纱灯罩描着红梅点点,暖和灯色照在人身上,安静得有种奇怪的压抑。
随宁没有继续逼问二夫人目的,她轻轻站起身,让身后嬷嬷送客。
只不过随宁出门前又像想起了什么,她手拂着厚帘,轻回过头,道:“二婶若是为二姐姐着想,倒不如应了那桩亲事,说不定真能压中一位状元郎。”
二夫人还以为随宁是在挖苦,抬起头时,却只看到随宁拂帘离去的纤细身影。
认识随宁的,谁都知道她对太子的心思,但她柔和温婉,多数时候都不会刨根问底别人对太子有意这件事,二夫人敏锐察觉到她今天怪异,才不敢说下去。
不止是二夫人,就连是屋里的嬷嬷都以为随宁这话是在故意针对,也暗暗在想她果然喜欢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