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戏下来,陆家家眷看得兴奋,不由自主便讨论起内容来了。
“这扈十娘太过嚣张跋扈,抢了周边邻居的良田,也难过吴老三与她翻脸。”
“是啊,恶人自有恶人磨,多行不义必自毙。”
“不过说回来,这扈十娘也并非一无是处,她对待自己家人,倒是尽忠尽孝。”
“扈十娘虽是那般,但我骨子里觉得,她还是个恶人。”
“我看到未必。”
二夫人和四夫人因为戏里的内容讨论得火热。
双方都无法说服对方赞同自己的观点,于是转向大夫人:“姐姐,你倒是说说,你觉得这扈十娘是好人,还是坏人?”
大夫人听罢,忽然看向陆衡清。
“衡清,你觉得呢?”
陆衡清看向大夫人,又看看二姨娘和四姨娘,露出一点茫然。
大夫人看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陆家二少爷陆银泽的小儿子陆西萧,问他:“萧儿,你觉得呢?”
“扈十娘是好人!”五岁的陆西萧奶声奶气道,“扈十娘对赵爷爷赵奶奶,楚小妹楚小弟都很好,萧儿喜欢她!”
童言无忌,陆西萧这样说着,二夫人和四夫人不免露出笑容来,但很快,她们又以礼德开始对陆西萧进行教育,告诉他扈十娘好在哪儿,为何好,符合何种道德礼仪,又为何不好,不好在哪,违反了何种道德。
二夫人和四夫人在教育陆西萧,大夫人又将目光转向陆衡清:“衡清,小孩子都比你认真。”
“是儿子失态。”陆衡清低声道。
“下场戏认真看,莫在走神了,”大夫人又道,“一会儿我会再来问你。”
“是。”
下一场戏紧锣密鼓上演了。
陆衡清目光投向台前,认真观看了起来。
这场戏并不算长,内容也并不复杂。
书生柳柯出身贫寒,十年苦读,耗尽举家之力,终于一举登科,金榜题名。
在朝中沉浮多年,终于荣光回乡,做上了掌管一方事务的高官,家族荣耀,风光无限。
就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他认识了一位青楼女子,发现她生病,起初出于怜爱,他帮她治病,后来他深爱于她,耗尽家财,为她遍寻名医,治疗顽疾。
如此几年,一边寻医治病,一边还要做好本职分内,一朝分神,酿下大祸,朝廷震怒。
柳柯被贬,家财散尽,人人唾弃,但他并未太过难过,反而有一些高兴。
因为他终于寻得名医,为那青楼女治好的疾病。
青楼女得以延寿,他便是人生再不顺利,只要能与她一同走下去,便也值得。
可谁知,她病好后,他去寻她那一晚,竟发现她在与其他男子寻欢作乐。
原来她早就不爱他了。
因为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前途无量,风光无两的大官,也失去了雄厚财力,她不爱这样的他。
她爱的,只是那个手握钱与权的男人。
柳柯得知真相,被贬途中终于精神崩溃。
自此,那天高皇帝远的荒凉黄州,又多了一位因贬谪而癫狂的疯子男人。
“衡清,你如何看待此事?”戏剧落幕,大夫人转头问陆衡清,“你是否觉得柳柯是自找苦吃。”
“自然是。”
“何以见得?”
“为一个青楼女子耽误大好前程,自然是自作自受。”陆衡清平静道。
“这是世俗看法,”大夫人又道,“但这出救风尘,有人也是认可的,因为这柳柯最终就算是,也是为了至情至爱。”她说完,又看向陆衡清。
“何为至情至爱,对方从不如此觉得,他即便做再多,也只是自我感动罢了,何况青楼女子本就是为钱而出卖身体,为那样的人付出,最后被辜负,也是意料之中。”陆衡清又道。
“所以,若你是柳柯,你又会如何。”大夫人又问。
“我会走我该走的路。”
“可若你就是深爱那青楼女子呢?”
“那我会尽量远离,和她斩断联系。”
“若是斩不断呢,你与她已经产生了太多联系,或者,拥有无法摆脱的关系,比如……成亲。”
陆衡清听着,脸色瞬间僵了下来。
“罢了,我的确不是那般风趣之人,只是想与你玩笑一番,倒也让你不自在了。”大夫人又道。
“不,只是母亲提的问题太过困难,儿子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做出完备解答。”陆衡清又道。
“你无需紧张,”大夫人又道,“答不出便答不出,今日带你来此,是瞧你近日事务繁多,饭不好好吃,连自己,似乎都不能很好照顾,所以也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