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清正在案几前看书,一抬头, 蒋怜已经跪坐在他身边,翻着身旁的一只大木匣子了。
“我今日去了集市, 看到好多好东西, 都是宝宝出生以后能玩得上的,”蒋怜先从匣子里拿出一只拨浪鼓, 伸到他面前甩了甩, “哥哥,你看这个如何?”
陆衡清看了眼那拨浪鼓, 头低下去继续看书。
“哥哥,还有这个, 这是一个小布老虎, 可精巧了, 还能当小背包用。”蒋怜说着, 又把绣线精致的小花布老虎伸到他面前。
陆衡清头也不抬,伸手挡掉:“我还有事,不想看。”
“……那哥哥, ”蒋怜想想又道,“我给宝宝买的的你不喜欢,要不,你给宝宝送点什么呀。”
“蒋怜。”陆衡清抬头看她。
蒋怜没等陆衡清继续说话, 伸手摸上了他脖颈上挂的红绳:“我知道这是块玉坠, 质地很好, 听说还是灵云寺求来的上品,这个要是能给崽崽, 那一定能比长命锁还护它平安。”
“不行。”陆衡清一口回绝,那块玉坠是他母亲的遗物,于他意义非凡。
“不要嘛,我就看中这个了,真的好喜欢,给我好不好,给我……”她朝他倾身过去。
“天色不早,你该回去了。”陆衡清打断她,接着硬生生将她推开,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和自己保持距离。
“回去。”他又对她道。
蒋怜又急得要哭。
“霍鹰。”
一听陆衡清叫霍鹰,蒋怜就知道他是下定决心要赶她走,于是不再纠缠,又道:“好好,那我不要了,算了,还是再看看我给崽崽买的吧。”
她说着,从木匣子里取出一只精致的铜制小鸟笼,而后打开小鸟笼的小门。
“我觉得这个特别好,是我今天买到的最满意的。”她又道。
一只背毛青蓝胸毛雪白的绒绒小雀鸟飞了出来,飞到蒋怜手上。
蒋怜将他举到陆衡清面前:“哥哥,快看啊,好漂亮的小鸟,它可乖了,以后崽崽出生,他们还可以一起玩。”
陆衡清抬头。
那抹蓝让他身体一滞。
他盯着那鸟看了许久,最后彻底沉下脸来。
“蒋怜,把它拿走。”
“我这里,不允许你养它。”
“现在就让人送走。”
他冷冰冰道。
……
“衡清,上元节那日后,你可真是好久不回来了,”陆府家宴上,二夫人对着陆衡清道,“实在不行,还是回来住吧,瞧着段日子,又瘦了不少。”
陆衡清道:“这些日子比较忙。”
“忙也不能不好好吃饭啊,”四夫人又说着,给他夹菜,“我看你倒是食欲不好,今日这一桌子珍馐美味,真不会没一道合你口味的吧?”
“谢四姨娘。”陆衡清动筷子,慢慢吃起碗里的饭来。
与他相对而坐的大夫人停下筷子,静静看着他。
陆衡清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来:“母亲。”
“那日你上元节来时,我们并未与你提起蒋怜之事,”大夫人又道,“有人看到她在街外游荡,蓬头垢面,神色疯癫,可今日,你四姨娘,又在街市上瞧见了她,倒是容光焕发。”
陆衡清道:“母亲,您,还有两位姨娘,父亲,甚至哥哥嫂嫂,从小就教育我要有责任,是我之责,我必肩负,所以我与蒋怜尚未和离,与她相关之事,我无法推脱,若她冻死街头,我便也难辞其咎。”
大夫人不再说话。
“那你倒是何日与她和离啊,”二夫人又问道,“你们去年七月成婚,如今已到三月,再拖下去,倒也不用交和离诉状,就一年期满了。”
“最近事多,我会尽快。”陆衡清只道。
“那……”二夫人正想说些什么,又想这次见这孩子,他瘦了不少,想是事多繁忙,便也不好催他。
二夫人和四夫人都不再说什么,继续用自己饭食,只有大夫人,还瞧着陆衡清。
“衡清,你吃如此慢,倒还是因外面住多了,不习惯陆家的饭食了?”大夫人又问。
陆衡清只道:“自然不是,只是今日午饭吃晚了些,现在并不是很饿。”
“不想吃便算了,”大夫人又道,“正巧,今晚的戏也要开场了,你许久不回陆家,就多待一会儿,陪陪我们这些老人家吧,何况,这次的戏也很是不错。”
“是。”陆衡清应道。
一行人用餐完毕,便去了芳梨戏院。
芳梨戏院是官家戏场,只接待达官贵人,在此处听戏,需要提前预订,每一场戏目都是精挑细选,今日来听戏的是相国府家眷,戏院一早就做好准备,接待这一行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