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的一瞬间,虞凝霜就确认自己今年这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了。
她又吃了一个,见那菜贩马上要离开,也热情地招呼要给他拿一包带走,“见者有份喽!”
菜贩受宠若惊,想婉拒的话语在见到那些仿佛发着光的丸子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像萝卜丝、土豆丝丸子之类的菜丸子会炸出来张牙舞爪的模样。这糯米肉丸子看起来就很乖,表面极其光滑,圆滚滚的,像是一个个小金杏。
虞凝霜拿了一张油纸,一边往上摆丸子,一边笑道。
“我本也是做饮食生意的,以后可能还多有往来,一包丸子算什么呀,且请拿着就是。”
最后,菜贩拿着一包炸糯米丸子和两根暄软又粗壮的炸麻花,连声道着谢离开了虞家。直道以后若要买菜只管找他,保证给虞凝霜最新鲜、最实惠的。
虞凝霜自是应下。
送走菜贩,虞凝霜便开始了年礼中最后那一味的制作。
正是要用到这些冬瓜。
这还是昨日虞凝霜问弟弟,夕食想要喝什么汤时,对方给出的答案予以她的灵感。
虞川说想喝一道冬瓜汤,因为觉得冬瓜轻盈又清爽,炖汤特别好喝。
眼珠子悠悠一转,虞凝霜便有了主意——她决定制作冬瓜茶。
那么大一个冬瓜,虞凝霜几乎无法合抱,费力地将它放到案板之上。
用大砍刀破开这冬瓜的时候,有一瞬间虞凝霜回忆起了刘刀子的头颅,手上一滞,眼帘骤合。
然而,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她接下来就面色如常地将那砍刀往下一压一推,将整个冬瓜劈开。
无论如何,手上沾染同类鲜血这件事情,对虞凝霜不可能是毫无触动的。
那一日的血色会伴随她一生,但她却不后悔。
她在那个阴暗的地道里,切下刘刀子的头颅,正是为了今日能在这明亮的厨房中、在家人朋友的围绕下,笑呵呵地切开一个冬瓜,制作美食。
冬瓜皮深绿,上面还有极细极细的绒毛,内瓤则晶莹纯白。
瓜籽和瓜皮有滋味、有营养,在冬瓜茶的制作当中不可或缺,因此都要挖出来、片下来,专门装到小纱袋里。
许宝花做的就是这个细致又清闲的工作。
当时歹徒的袭击,给许宝花留下了轻微的后遗症,这些日子常常头晕,偶有恶心。
于是众人将她看得紧,只准整日高卧着休息。
可眼看着众人为着过年忙成陀螺,她又怎么卧得住?
于是,在再三争取下,许宝花终于被允许下床,做些简单的活计。
除去瓜籽和瓜皮,剩下的白瓤全被虞凝霜嘁嘁喳喳切成小块,用糖腌了起来。
她主要用冰糖腌制,辅以少量的红糖。
冬瓜茶做到最后,最扫兴的缺点莫过于煮出来的成品——没有冬瓜味,只有糖味。
对此,总会有人狡辩,说冬瓜本来就没有味道啊!
可实际上,冬瓜是自带一股天然清香的,绝不是“没有味道”。
尤其是将皮和籽也一起煮之后,这种香味虽然清淡,却悠远回甘,可谓沁人心脾。
因此在加糖的时候虞凝霜才尤其注意,只加了少量的红糖,就是担心出现只剩糖味的尴尬结果。
红糖味道过于浓郁,很可能遮盖了冬瓜的味道。
但事有两面,红糖那独特的风味,又可和冬瓜味相辅相成,而且红糖着色又好看。
所以为求保险,虞凝霜留了个心眼儿,用两种不同的糖类比例腌出两盆来,之后就可以比较一下成品的口味。
冬瓜一被腌上,便只需静置等待其变软、渗出汁水。
虞凝霜闲着没事,想去帮帮杨二嫂。
她虽然将准备年礼放在第一位,但是这家中过节的吃食也要抓紧准备,才能过一个肥年啊。
结果虞凝霜被杨二嫂残忍拒绝,对方直说这里不用她,让她赶紧回去休息。
杨二嫂知道,虞凝霜最近太累了。
就算自己要在这油锅前被钉上一整天,寸步不能离地炸完这几十斤的炸物,杨二嫂也不舍得虞凝霜再受累呀。
她还提前“警告”虞凝霜。
“除夕也不用你,到时候来那么多人帮忙呢!这厨房里都没地方下脚,你可别再来。来了就给你轰出去!”
除夕当晚,这虞家小院将会宾客满座。
除了杨二嫂一家,虞凝霜还邀请了田忍冬、郭阿婆老夫妻,糕饼铺里那几个没有家室的长工大娘子、邹双儿等等一众人来家中一起吃年夜饭。
粗粗一算,居然将近二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