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嫂这是诈她一诈,未想误中了实情。
蓝巾妇人当场被拆穿,又见群情已站到对面,当下心虚地答不上话,眼珠乱瞟眼白颤。
杨二嫂何其会看脸色的人物,乘胜追击将蓝巾妇人胳膊攥住,吓得后者抖掉了手中蒲履。
“来来来,你家男人在哪里?我们大伙儿跟你去看看!”
“丑话先说前头,他脚要是没扎,我现给他扎个血窟窿!”
泼辣的话引得众人都笑,更让蓝巾妇人胆寒。
虞凝霜趁机捡起那双染血蒲履,与众人为自家铺子正名。
“我家每一双蒲履,编好了都要用木锤捶到柔软紧实,再里里外外检查一番,连稍硬的杂枝儿都被锤软了或是挑出去,所以根本不可能存了钉子。”
“各位尽可放心来买。”
小小闹剧,三两句已然分明,众人看够了热闹心满意足离去。
杨二嫂似刚得胜的白羽斗鸡,昂首挺胸,而那蓝巾妇人在她手里泥鳅似的扭,却逃不开铁箍一般的钳制。
“霜娘,这贼婆娘诬告,咱们送她去见官!”
蓝巾妇人一听,登时吓得开始告饶。
还不用虞凝霜逼问,她就将幕后主使——张家鞋履铺供了出来。
蓝巾妇人叫卢金环,平日里编蒲履供给张家鞋履铺,也就是和许宝花之前做一样的活计。
这一回是受张娘子支使来闹,要把许宝花这鞋履铺的名声搞臭。
卢金环哭哭啼啼说她也没办法,但张娘子毕竟算她东家,还有工钱压着没发呢,她只能听令。
“不告官可以。”虞凝霜平静地对卢金环道,但是要求她一起去张家鞋履铺对峙。
真过了公堂,自己必不能全身而退,张家被带出来是迟早的事……
卢金环一番权衡轻重,只能答应了虞凝霜。
虞凝霜叫杨二嫂抓紧卢金环,这就要往张家铺子而去。
许宝花要同去,虞凝霜心疼她跛脚不让。许宝花就又说让虞凝霜等她大姨大舅回来。
可家人们正不知在哪里游玩呢,虞凝霜不想打扰他们。
再说了——
“这么点儿小事,还用他们出场?”
*——*——*
张娘子死不承认是她指示卢金环去闹事。
她叉着腰,先指着卢金环骂完,又朝虞凝霜大声辩驳。
“她确实是给我家供货不错,可老娘还能管她去哪儿买的草履吗?”
附近商铺都是张娘子的熟人,她有主场优势,哪怕被虞凝霜找上门来也一点儿不虚。
她还倒打了一耙。
“我看就是在你家铺子买的!出了事就说是我陷害你?其实是你家蒲履本来就有问题!”
说实话,张娘子没想到虞凝霜这么刚,不仅立时就破了局,还直接押着人就来兴师问罪。
她有些慌乱,未想好要怎么应对。
因卢金环和她家的确有关,这个赖不得,她就想——务必咬死草履有钉子一事。
几人在这里吵嚷,已经引来许多观众围观。众人见她们各执一词,好像一时辩不分明,不禁纷纷驻足,人越聚越多。
连那走街串巷的货郎都把货架往地上一墩,抻头看起热闹。
不知是谁忽然低喊一声“步快们来了!”
张娘子和卢金环都一惊,下意识缩了缩。
而虞凝霜是问心无愧的,缓缓转头一看,果然见一队步快到来,而那领头人……
怎么又是他?
严铄也在想,“怎么又是她?”
他暗叹一口气,上前问“发生何事?”
张娘子和严铄也算有过渊源,心想这位大人看着面冷,上回在致达学堂却并未真的处罚她,其实是个好说话的。
她便抢先回答,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虞凝霜家的鞋履有钉子扎了人,却想把锅甩给她家。
虞凝霜听出来了。
张娘子就是要把钉子之事坐实。
她比卢金环想得明白,也就比她嘴硬。
那钉子是个起点,只要确实有钉子,那甭管卢金环是个什么成分,她去闹都有道理。如果虞凝霜要验伤,她们也只需说卢金环男人回乡下修养之类,她还真能追过去?
就算辗转把人找到,那时候她们又可以说伤已经痊愈。
至此,虞凝霜就陷入自证的死胡同。
可既然张娘子咬死那钉子,虞凝霜就从钉子开始拔除。
“诸位请看。”虞凝霜举起手中那双染血草履。
“若真是被扎破流血,血迹该从中心一点,由深至浅晕染出去才是。但这双蒲履上并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