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胸腔在剧烈起伏,手紧握成拳,表面青色脉络暴起,烟荔没有转身或是不敢转身,因为她不想去记忆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嘲讽、无所谓都可以,千万别是受伤,但此刻唯一清楚的是,他绝对在为她说的话生气。
男人不吭声,烟荔也倔强地朝主卧走去,摸到把手的那瞬,辜屹言的声音才从背后传来,沙哑酸涩,像干涸陆地的土石砾,就一个字:
“行。”
—
他们冷战了。
烟荔有想过,是不是话讲得太过分了,辜屹言心性高,大概接受不了这样贸贸然的被揭穿,会不会一气之下联系律师离婚呢?那也挺好,遂她的愿,毕竟跟他唱反调那么久他都选择一昧包容,冷战还是头一回。
真的好么,可是为什么她的心总会觉得空落落的。
在舆洗间洗漱不说话,吃早饭不说话,面部表情淡得跟白开水似的,就憋着连个眼神都不分,烟荔心烦意乱地穿好鞋,他呢,避免跟她同框,不坐电梯宁愿走楼梯,成心的吧。她一个人坐电梯,蹬着高跟鞋去地铁站,都气成高压锅了,心想:行,看谁憋得过谁。
上午定好会议室,烟荔回来看见桌上放了一碗小吊梨汤,文竹探出脑袋:“荔枝,最近流感很严重,你要小心千万别着凉哦~这是小吊梨汤,润喉的,暖暖的超贴心呦~”
烟荔却忽然想起今早起床时偶然听见辜屹言低咳两声,问:“每个人都有吗?”
“对吖,公司食堂准备的,全都放在茶水间要自己去领,我顺便帮你领来了。”
烟荔道了谢,纠结片刻,“那...那个楼上,老板有的喝吗?”
文竹笑:“应该有的吧,他是老板欸,不过可能工作太忙没时间下来拿吧,说不定会有助理替他送过去呢。”
对嘛还有助理,自己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工作一整天都没有碰见辜屹言,烟荔下了班不想回家,都吵架了,他肯定不会给自己留饭了。女孩郁闷地给林颂词call电话,叫她出来聚餐。
“老夫老妻的小吵小闹忒正常了,”林颂词一本正经地给她分析,“床头打架床尾和,你放心,过几天又甜蜜蜜了。”
烟荔撇嘴:“一年没到,谁跟他老夫老妻。”
“任何一段感情都需要磨合,哪有一帆风顺美滋滋就白头偕老的呀,你们都没错,就是观念不同,你觉得是419他辜屹言未必赞同,说不定对你用真感情呢,是不是临时起意我不知道嗷,你得问他,反正我真觉得他喜欢你。”
烟荔不清楚听没在听,拿着筷子给鱼肉分尸。
林颂词特八卦:“诶,冒昧问问,你喜欢辜屹言吗?”
“你觉得呢。”
“那看来是不喜欢了,”林颂词可惜道,“好惨一帅哥,竟然单相思,我说你连他都瞧不上,你要喜欢哪位?天上的神仙吗。”
烟荔冷冰冰地睇她一眼,“我喜欢你。”
“免了免了,不搞拉拉。”女人裹紧衣服,“我性取向正常得很,马上就要去开启下一段春啦!”
烟荔不忘损她:“啊?还以为你酒醒后会看破红尘,从此跟男色说拜拜呢。”
林颂词说我哪舍得,“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每个人都值得被爱,如果世界上不存在真心、不存在爱情,那大家跟身处行尸走肉的荒凉废墟有什么区别,所以呀无论你是平凡渺小,一定会有人爱你的。荔枝你也是呀,会有人爱你的。”
她说我不信这些。
“打个赌吧,赌你走出餐厅碰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爱你的人。”林颂词胸有成竹地吸溜汤汁。
烟荔觉得她肯定是喝汤喝傻了,哪有这么荒谬,碰见的除了路人甲乙丙丁还能有谁,她又不算万人迷,凭一眼就能让人家爱得死去活来。
可当她走出餐厅,看见了辜屹言和他的车,街道渺无人烟,唯独他身姿颀长地站在路灯下,头顶皎辉似雪光,她一时无言,用眼神向林颂词控诉你暗箱操作。
“冤枉,我可没跟他通过气,”女生笑眯眯地举手投降,“吃饭的时候瞟了眼窗外凑巧看见他而已。”
烟荔小步小步地挪去,他注意到她,才绕到驾驶座开车,烟荔系好安全带,指甲陷进它皮质的材料里,假装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你,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路过,看见林颂词的车。”
他答。
没了,一直到家,就聊这么多。
烟荔进门的时候看见了一桌的饭菜,出锅很久却没人动过一口,估计已经全凉了,她愣在原地。辜屹言放好车钥匙,跟她擦肩而过,淡声:“以为你会回来吃饭。”
“我......”她张了张口,接不下去话,察觉到他往书房走,急道:“你不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