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蓦地想起那天晚上的窒密和火热。
绣着大红石榴宝树的枕被上,女人的头发又多又稠,缠得他满脸满嘴都是。他目眩神迷地轻嗅着,把头发轻轻拂开,里面就是他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一把的人儿……
谭五月见他那副样子就知道这人脑子里在回味龌龊事,也想起那天的无助和钳制,顿时恶从心中来,一抬手就要揍这人出气……
周秉下意识地忙把脸捂住,却把宽实的肩背露了出来,嘴里嘟嘟囔囔地叫委屈,“别打在脸上,当心别人看见我不好解释……”
意思是除了脸,其他的地方随便你打。
也是,那天他顶着黑眼圈出门,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虽然他心里觉得没什么丢人,但总归不怎么体面。
那些人没有想到谭五月的身上去,都在背后嘀咕这位俊俏公子哥不知在哪里又惹了风流债。不过那位姐儿倒是够辣的,对着这么一张俊脸也下得了手……
谭五月的脸色渐渐发青,觉得自个蠢得出奇。为什么返乡后又要回到京城来,一时气得嘴唇直打哆嗦。
她本来就是不善言辞的人,原先和周秉天各一方也没觉得什么不好。现在对着这样痞赖的人,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似清高跋扈的周秉,其真实性子竟是这样的?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捯饬
周秉闹到最后还是被赶出了内室, 一个人在外间的凉塌上歇息的。
稍稍一眯,再睁眼竟然已经大天亮了。好在还是八月,即便没盖着被子也不觉得冷。他自个倒是很满足, 起码还能歇在屋里。
最初以为不被暴怒下的谭五月赶到院子里呆着就不错了。
一问服侍的丫头, 说今天一大早林夫人从西苑行宫赶回来了,眼下正在花厅里跟二少奶奶说话……
自个亲娘什么德行, 周秉心里门清。
林夫人回到家后不摆一摆婆婆的谱, 是绝不会舒服的。赶到小花厅里,果然见谭五月规规矩矩地站在堂下, 林夫人正一边用早饭,一边马着脸训斥着什么。
昔日司空见惯的场景, 周秉却是心里一紧。
他一把掀开绣了福寿如意纹的锦帘子, 大步跨进门,一脸的不耐烦,“你们说什么呢, 我屋里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我等会要出门,你去帮我找找那块镶了玳瑁的腰带放哪了?整天呆在家里, 连个东西都收拾不好……”
语气嫌弃,后头几句话却是朝着谭五月说的。
林夫人听见儿子这么说, 自然住了嘴,扭头冷淡地吩咐, “去吧,把我给你说的话好好想几遍。”
等人走了,林夫人才说自己回来的缘由。
原来郭院使被训斥一顿后,心里大概还是有些不服气。虽然再不敢说什么, 但对王肯堂终究还是不舒服。就借口开出来的方子里头有珍稀的药材,现下不能熬制, 在京城太医院才有存货……
林夫人原本就对郭院使的无能感到愤愤,干脆就主动提出到太医院取那味极难得的药材。
林夫人除了对皇帝有无限的耐心,对于别人的推诿更是怒不可遏。心想只要王肯堂把皇上的眼睛彻底治好,她保证郭院使的官从此就当到头了。
然后又忍不住抱怨,“这些日子我忙着皇上的事,一直没空在家里。有人过来拜望咱家老太太,多半无意间看见过谭氏在一旁服侍。结果没两天,就传出我苛待儿媳妇的话。她一天到晚穿着寒酸,能赖在我头上吗?”
这一个两个的,就没个顺心的时候!
周秉眉眼不动地喝茶,心想其实不是谭五月寒酸,而是近几年京城不知从什么时候刮起一股奢靡之风。
大概是没什么天灾人祸,江南的商户首先富庶起来。最早官方规定不准普通民众用太过鲜亮的衣饰。结果那些富得流油的人就钻空子,就在织品上的纹样上别出心裁。
在绸缎做的大袖衫上,织各式花卉、云鹤、凤凰、杂宝、麒麟、芭蕉仕女等图案。甚至还别出心裁地整出织金麒麟缀在衣服上,麒麟的纹路还用金粉装饰。像这样的情况不一而足,连官府都屡禁不止。
有些富豪家的女眷出门时,恨不得把金钗银簪叮叮当当地往头上插满。坐的马车费了无数工,里头有彩席软榻香薰和和棋牌点心。拉车的马匹必定是西域骏马,马匹用的当颅也要镶嵌珐琅和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