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聿诚手搭在柜台上,问:“想玩吗?”
她仍低头看着,平声道:“你会觉得这种店做出来的东西是垃圾吗?玷污艺术界。”
宋聿诚愣了下,这不像她会说出的犀利评价,如此偏激,但仔细看她的神情又好像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工艺固然重要,有没有价值也是人定义的,但艺术品自带的故事性会更吸引我。”他如实回答,“比如说,今天我们做的东西不管有多丑,以后我见到它都会想起你。”
“故事就是你和我。”
听到他这番话,姜怡妃放下瓶子,勾起嘴角:“那我们做一对吧,一人一个。”
她知道这么做很无聊,默默将他们两个作比较。
仿佛在告诉那个人,瞧,我找到一个比你更好的,简直轻而易举。
而宋聿诚变成了,满足她虚荣心的工具。
前一秒刚吐槽别人做得不好看,姜怡妃在拉胚环节上便陷入困境。
虎口捏着泥,拉了半天还是瓶体不均匀,像烂尾工程。
看她脸色越拉越黑,宋聿诚放下手机,脱了风衣请店员挂衣架上。
就这进度,还说要做两个。
女店员接过外套,腼腆地笑了笑:“小哥哥,你也玩吗?”
店里分散着几组客人,都是大学生情侣。
他在里头站着尤为成熟有气质,旁边人纷纷看过来。
宋聿诚视而不见,慢条斯理地挽起衬衫袖口,瞥了眼窗户边上的女人,眼底带着别人能看出来的宠溺:“我再不过去,你们今晚可能要陪她通宵了。”
他知道姜怡妃虽嘴上说欣赏残缺美,但她自己做事追求完美,特别是一些小事。
拉了个矮凳坐到她身后,宋聿诚张开双臂环上去,拢住她的手,揉了揉,语气含着笑:“你太急了,手指放松点儿。”
男人的温度缠绕上来,姜怡妃耳根被他喷得微红,扭捏道:“是这个泥太软了。”
“行行行。”宋聿诚由着她说,耐心引导她的手指。
她腰板一软,虚靠着他,两手随他的动作稳稳夹住泥团,仿佛中了神奇的魔法,泥团在底旋转着,随着他们的动作慢慢拔高成型,均匀又美观。
姜怡妃欣然扭头看他,宋聿诚清朗的侧眼线映出一道柔软的弧光。
他果然还是不戴眼镜比较顺眼。
接下来他亲自指导她成型,画工,施釉,省去不少时间。
和店家约好了拿成品的时间,姜怡妃心有余悸:“等烧出来我的花会不会很难看啊。”
宋聿诚帮她披上外套:“不会,妃妃做成什么样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独一无二的丑吗?”姜怡妃听出调侃,捏了捏他的肩膀。
小打小闹的,路人看着还真像一对热恋情侣,赏心悦目。
推开玻璃门,大雨磅礴,他们只打了一把伞,宋聿诚揽着她的肩膀。
风刮得喧嚣,脚踩在雨水里,溅起水花,忽感有道异样的视线落在脸上,裹挟着与春日不符的冷涩。
姜怡妃猛地抬头。
身边的温热散去,鞋跟顿住,目光直直投向前方。
槐树下,黑色劳斯莱斯商务车前,着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姿颀长地伫立在黑伞下,一半面容被掩盖在黑伞的阴影里,金丝框眼镜后是一双深邃的眼眸,熟悉又陌生。
他幽幽地望过来,夹杂着无名的情绪,阴郁在灰蒙蒙的雨日里肆意蔓延。
唯有夹在指缝中的烟,在细茫茫的雨线里随着他吸烟的动作闪烁出有温度的火星。
姜怡妃与他对视,脖颈钻入冰凉的风,混着刺鼻的烟味。
宋聿诚注意到了姜怡妃的异常,循着视线望去,下意识搂紧了她的肩膀。
对面的男人收拢掌心,徒手捏灭燃烧的烟芯,那道冷彻目光忽从朦胧雾气里穿透过来。
姜怡妃默声取下肩膀上的手,眸底闪过一丝窘促。
四年过去了,她见到他这样的眼神还是会发怵。
熄灭的烟蒂扔给助理,沈洵祗接过伞,一步一步踏着沉重的雨声走过去。
姜怡妃像个冷冻的美人雕塑,肤若凝脂,挪不开眼的瞪着他。
沈洵祗在她面前停下,垂眸淡笑:“莺莺,过来。”
一声莺莺击碎了整日的幻境。
姜怡妃看着他伞柄上泛白的指节,踌躇。
宋聿诚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最后落在姜怡妃的冷脸上,勾唇:“认识?”
“……”她稍稍移开视线,没有否认。
宋聿诚扯唇:“你想跟他走吗?莺·莺。”
听到宋聿诚第一次唤她小名,姜怡妃心神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