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槌(15)

从雍容不迫的神态里不难猜出,姜总这单生意胜券在握。

突然间,她轻轻回首,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侧眼疏懒地望过来。

停机坪尽头的辉光透过玻璃,给嘈杂的过道平添橙红的烟火气。

女人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动作略微刻意地往外鼓了鼓,接着自然地收回视线,听着电话笑了笑。

“看到了吗?姜怡妃今天回头看了我两眼。”褚康时又开始犯病了,自作多情地嘚瑟,“我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宋聿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心识别姜怡妃的暗示,摸了摸自己外套的口袋。

锋利轻薄的手感,里面有东西。

他顿时驻足,拿出来。

一张便签纸条,摊开,上头用标致的楷体写了一句诗。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出自唐代诗人杜牧的《赠别二首》。

十里扬州路的春风骀荡,珠帘翠幕中的佳人姝丽没有比得上她。

宋聿诚眉梢微抬。

若清楚这段故事,那写给他的意思便耐人寻味了。

看来她不仅会活泼,还会打趣儿人。

“谁写的小纸条?”褚康时眼尖地抢走了他的纸条。

宋聿诚对野猴子发癫不太在意。

“宋聿诚!还跟我说昨晚没有妹妹!被我抓到证据了吧!你这个斯文败类,道貌岸然的禽兽!”褚康时拿着纸条,阴阳怪气地念了遍上头的诗,然后顽劣地分析道,“来来来,兄弟我帮您品品,嗯~杜牧写给官妓的赠别诗.....这是把你当鸭内涵呢?才一晚上就把你甩了!哈哈哈哈!文化人儿说话就是委婉幽默!什么意思啊她!”

宋聿诚把纸条抽回来,对折塞回口袋,施施然道:“五星好评的意思。”

“......”褚康时哽住,一个踉跄。

他没想到老友空窗期多年,到了三十一岁憋成没底线的变态了。

慢慢竖起大拇指,感慨:“能啊你,老宋,你超爱,我祝你成功。”

各处廊桥灌进通道的风吹起衣摆,地上的影子斜长。

宋聿诚只是嗤笑:“哦?你确定?”

“我怎么不能确定?”

“没什么。”眼底那抹倩影彻底从视野消失,宋聿诚淡道,“以后单着别哭。”

“切,您这话说给自己听吧。”

褚康时仍然打死都不信。

第7章 春潮

回国后,姜怡妃连轴转,一刻都没停过。

崇瑞春季大拍第一天,她负责当白天的书画专场主槌和晚上古瓷夜场的助拍。

玉兰花在毛毛细雨中缓慢开蕊,瓣上湿漉漉的,洁白无瑕。

八棵玉兰树是崇瑞拍卖行刚搬过来会展中心时栽下的,起初这儿像个大仓库,董事长富咏志觉得缺点颜色,便请园艺师利用周围的地设计一圈小公园出来,确保四季如春,能讨个好彩头。

上午,公司内部开了个早会。

散会时,姜怡妃被富永志叫住:“怡妃,高杰,你们俩随我去趟办公室。”

一同留下的高杰是崇瑞的总经理,也是她的拍卖导师。

两年前,内地拍卖行崛起,市场上涨,高杰在国外的克利斯画廊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做点有意义的事。

“比如说?”

“把流落在外的艺术品送回家。”高杰指着面前的一副从日本收藏家外借展出的宋徽宗 《桃鸠图》,“它现在被视为日本的国宝级文物,许多来这儿看展的人出去了只记得东墙上挂着的是日本画,连宋徽宗是哪国人都不清不楚。”

耳畔是一个直击心灵的问题:“你甘心吗?”

当时,已经看了太多中国书画辗转于外国人之手,老祖宗们的富丽精工,独到的绘画风采没有得到该有的归宿,心里总有股难以理清的愤懑。

去年,她冒险在夜场拍卖当众揭发老东家征集来的《山水禅意》是仿品,故意用来钓中国藏家的胃口。紧接着离职一条龙,虽离开了享誉国际盛名的大拍卖行,但为自己打响了在国内书画鉴定师的名号。

崇瑞待她很有诚意,将整个书画部托付给她大展拳脚,可被高杰培养成职业拍卖师后,她逐渐发现自己仅仅懂书画是不够的,需要学的东西可太多了,尤其是古瓷。

姜怡妃低头想着什么时候抽个时间出来去找个瓷器专业的老师系统学一学,左脚踩进董事长办公室。

视线一下子被木雕茶具前妖娆的人影吸引了去。

“老富,开完会了啊!”

听声音,姜怡妃脸上冷了三分。

一老一少在眼前相拥,场面实在说不上温馨。

说话的女人是富咏志在外包的小情人,娱乐圈二流女演员。

姜怡妃挪开视线,她对五十岁上司的家事听而不闻,可看到那女人手上在摆弄一个拍卖槌子,直觉瞬间拉起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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