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说着又转头去拿帷帽和披帛,放在闻昭穗面前,眼神是不容拒绝。
郡主才有好转,出门可不能再由着性子吹冷风了。
“我省得。”闻昭穗笑笑,掀开被子下塌,穿了绣鞋问道:“我睡觉的时候有人进来过吗?”
睡前手里还是空的,那块玉定然是在她醒来前被人放在这儿的。所以是谁呢?难不成是爹娘?
可又为何是在自己沉睡时送过来,而不是等她清醒后再拿过来。闻昭穗隐隐觉着不像她爹娘放的。
这是什么怪事?
她忍不住回头朝枕头看去,心下浮现一丝诡异。在那些讲述传奇志怪的话本子里玉佩多是有绝妙的隐含用处,往往会和狐妖、月牙、美人、古寺……这一类奇幻意象同框出现。在古代大环境的耳濡目染下,加之自己也经历了穿越一事,闻昭穗盯着方枕的目光愈发复杂起来。
素馨见闻昭穗起身,立即给她套上了云锦内衫,将夹在中衣与内衫间的柔软发丝揽出来,闻言回想:“奴婢曾进来看过两回炭火,都未往内室走,其他时候就无人进来了。是奴婢动静太大吵到郡主了吗?”
素馨目露愧意,却看闻昭穗目光落在架子床一角,人也怔怔的,并未听到她回话。
“郡主?”
“啊,怎么了?”闻昭穗回过神,复又想起是自己先问的素馨,尴尬一笑:“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素馨温声重复了一遍,将闻昭穗拉到妆台前,用桃木梳顺着她的发尾,“郡主还没从睡梦中缓过来吧,您的汀兰榭今日没有客人,咱们府上却是迎来了一位当朝大员。”
见闻昭穗铜镜中的面庞露出兴趣,素馨接着道:“是右相,他出宫之后便来了咱们府上,似乎有什么要事要和将军相商,在书房待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走了。听前院的服侍的人说那阵仗不小,有好些随从跟着,起初还把人吓一跳。”
右相,那不是池弋珂他亲舅舅吗?闻昭穗转着螺黛的手指一顿。
她初入宫时对许多人的家世连理都不甚清楚,像个外乡人,不过时间久了便也知道了。
池弋珂的生母宸妃是右相同父异母的妹妹,为续弦所出,因而也是嫡出的姑娘。许是有继室这层缘故,二人虽是兄妹却也并不亲近,听说右相当年将妹妹送入宫中也是为巩固权势,在圣上枕边安排个女子罢了。故而宸妃一失宠他也随即疏远了联系,更是在宸妃死后对自己身有残疾的外甥不管不问,隐隐有偏向皇后母家一派的势头。
素馨说到做到,当真把闻昭穗包裹得严严实实,尽管汀兰榭离膳厅不远。
为了迁就病中的闻昭穗,这顿晚膳也十分清淡,闻昭穗口中就更没味道了。她吃了三块酸酸甜甜的山楂糕,牵扯出一些食欲。
“明日,明日我一定要吃到红烧肉!”闻昭穗如是说。
临睡前,她又拿起那块玉佩观察,左看右看翻了面看都没瞧出个所以然,只凭着微薄的看玉经验,判断出这是块极为灵秀的蓝田暖玉。奇妙的是,她对这块玉佩隐约有种亲近之感,仿佛是件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闻昭穗心大,秉着“既得之,则安之”的想法,将玉佩收进了檀木盒子。
一夜无梦。
*
生了病一日难好透彻,闻昭穗第二日也是歇在家的。
这时候还没发明出红烧肉的做法,当闻昭穗上午走入厨房说要做红烧肉时,下人还以为她指的是红焖羊肉,随即递来一块羊肉。
闻昭穗摇摇头,亲自去冰窖挑了两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还裹了件冬日里的大氅。冬季刚过,府邸冰窖里的冰块储备十足,闻昭穗看着也满足。
独属于冰块冰凌的寒气传来,干净透彻,是纯粹的自然气息。似雪白凉爽的瀑布在身旁哗哗而下,水珠子飞溅,洗去一身的浮躁与喧嚣。她不由畅想夏日做冰饮子、水果冰棒的美好生活。
“好生凉快!”半夏这两日也被闻昭穗房里的炭火暖得过了头,此刻正目不转睛打量冰窖里的酪浆。
“来都来了,倒不如……再拿点东西回去。”闻昭穗的手伸向浓稠新鲜的酪浆。这是她发热前一日才发酵做好的古代版酸奶,谁知一口还没喝便光荣倒在了榻上。
十寸、五寸、一寸,越来越近了。闻昭穗脑海里已然回味起了浓郁酸甜、冰冰凉凉的酪浆。
然后……她们俩就被素馨催着出了冰窖。
“郡主切莫贪凉,至少也要等到身子好利落了再进冰窖。还有那冰酪浆太寒了,您这几日可千万别喝。”素馨塞给闻昭穗一个铜制汤婆子,随后浅浅瞪了半夏一眼,叫她别跟着郡主一块儿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