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呼月涽从未见过的花,可他却在此刻觉得,那花一定很美。
再美也不能心急,呼月涽深知这一点。
栗色的大马俯冲下了斜坡,在呼月涽的驾驭下越跑越快,就在奔进平地的那一刻,呼月涽极近的去看身下的久安,鲜血浸濡了整片前胸,他沙哑而诡异的告诉他,唇边是一抹邪魅的弧度,“骄图,我不会放过你……”
久安在下一刻带着那把染血的匕首被呼月涽扔下了马背,重重的滚落在了地上。他就地翻滚了好几下,最终一脑袋磕上了一块大石头。
不断有人马从坡上呐喊着冲下来,久安倒在地上,筋疲力尽,四肢都被抽尽了力气,只有心腔子跳跃得生疼。
“连——连副随!”
开始有人认出他来了,久安模模糊糊的听到了这样的人声。天旋地转的晕眩里,久安不知是喜是悲,拧眉苦笑着陷入了黑暗。
同一刻的东幽口,两万袁军出其不意的堵住了东逃归营的夷军,四面八方的将他们围成了瓮中之鳖。
血腥里催发着杀气,人在那一刻都成了嗜血的鬼,见着带了活气儿的血肉之躯,就不假思索的砍上去,生死一刻的眼神与神情,勾不起一丝一毫的怜悯。
袁峥打着前锋,在经夜的屠戮里带兵杀出了方圆百里的血莲花。
血光里,天亮了。
这支队伍是呼月涽的嫡系一部,至此无一幸免,全死在了袁军的剑下。
第168章 相思疾奔
呼月涽逃了,单枪匹马甩了乾虚关上下数万殷军一记耳光。
殷军上千人当晚追出了数百里,呼月涽插翅飞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翌日,霍骁将乾虚关东北二角的众军调了回来,撤的撤,罚的罚,不轻不重的整治了一番。
而久安从被救到苏醒,又从苏醒到伤愈的小半个月里,都没等到霍骁的追究,心中不禁压上了一块石头,久安原是预备着受审的,可苦等多日,军中除了肃穆倒是相安无事,可他做贼心虚,反倒心慌。
身上几处伤势都未及骨肉,只是疼,后脑上的破口在军医看来似乎有些严重,大意是若不细心诊治,日后说不准得出脑筋上的毛病,不过久安自持自己本就不聪明,也就不把军医的话放在心上。他因为提心吊胆,虽养伤期间并无差事,却依旧好得慢,待终于能体面的走到人前时,已是十月中旬的光景了。
而同日,袁峥班师回营的军报从东幽口传到了乾虚关,霍骁看后,亲笔写了信折,先是对袁军此番的战绩大加赞赏,随后便下令要袁军大半留守东幽口,只有袁峥自己带兵三千往乾虚关中来。
袁峥接到霍骁的亲笔信时,正是个颇有凉意的黄昏,和风卷着暮云,吹拂着袁峥的眉峰鼻梁,无意间将那些棱棱角角包裹出了柔和的意味,他拿着信纸前后看了几遍,把它递给了一旁站着的卓真。
卓真读后,略有担忧的问:“霍帅为何要让七爷往乾虚关去?还只让带三千人?”他越想越不对,“七爷,别不是……”
袁峥体热,站在黄昏的风中很惬意。他听了卓真的话,面不改色的深吸了一口清冽的晚风,开口也是低哑平和的嗓音,“川西他们人呢?”
卓真答道:“带人巡视尚未回来呢。”
袁峥“嗯”了一声,即刻转身往外走,并不回军帐里,只说道:“差人唤回来。”
卓真快步跟在袁峥身后,急切的问:“七爷,你几个意思啊?”
袁峥淡淡的扫了卓真一眼,似乎心思在外,“挑人去。”
卓真对着袁峥的背影胸中风起云涌,恨不得骂上几句才好。
当晚,袁峥与季川西等人交代谋划了一番,且不顾卓真力阻,于清晨时分,带了亲选的三千精锐往乾虚关去了。
如今的时节渐凉,不似夏日轻便了。而半道儿上,天公不作美,竟是下了暴雨,三千人在山峦蜿蜒间,乘风破浪一般的踏出数万水花。袁峥的马好,步步生风,在袁峥的快马加鞭之下,带着他冲到了最前头。墨黑的夜里,满世界的雨声,雨是冷的,却浇得人浑身发热,心头汩汩不断的冒着灼热的气儿,任暴雨也无法平息。
袁峥等人虽受了大于阻道,却连夜带兵开进了乾虚关。
及至下马入营,雨停了,袁峥浑身湿透,却片刻不停的阔步往霍骁的军帐中去。
甲胄还是夏日里的,细微之处能瞧见紧贴着身躯的湿漉布料,头发与眉毛都被雨水浸得乌黑,双眼跟着一起发亮。
一入营帐,他颔首行礼,随后抬头,不看中正看两边。
霍骁一人坐在帐中,见了袁峥,拧眉道:“淋了雨?”
袁峥看清楚了霍骁两边是空荡荡的无人,便直了眼,“是,路上下了好大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