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罪过。
易华仍旧是笑:“贫道本就沾了酒,犯了戒。若是再跟艳娘你去了,怕是得被老头子逐出山门的。”
“更何况,艳娘容姿绝艳,自是值得更好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如此道,语气真诚动人的不行,面上却是连敷衍都不愿做一下的,好似只是漫不经心的一句夸奖。
犯戒?信你就有鬼了。心中所想自不会说,被称为艳娘的女子娇柔道:“奴家也是信道的,怎会难为道门子弟?”
声音突转凄楚,“可公子乃逍遥阁阁主,又何苦哄骗人家?”
却终是不再虚与委蛇,准备摊牌了。
若有若无地叹息着,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意味。“道士不定是逍遥阁阁主,可逍遥阁阁主总是个道士的。”
只是这话总不会有人信的。
相信他是道士的,自不会想到逍遥阁阁主。相信他是逍遥阁阁主的,也不会认为他是个道士。
冷笑一声,女子收了柔媚堪怜之态,漠然开口道:“阁主若是不愿的话,艳娘也只好送阁主与江中鱼虾为伴了。”
啧,怕不是为伴,而是径直进了鱼虾的肚子中吧?
干脆地换了个更为舒服的方式躺在地上,易华还是擒着笑意,仿佛生死都不放在心上。
恁的惹人对他的放松感到不满。
殊不知,人总要有一两个保命手段的。虽然……施展之后必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易华只是在思索,是现在不舒服一下,干脆利落地解决问题,还是就这么跟着女子走,不舒服放在之后考虑?
然后他就感觉到了袖口间的轻微触动。
于是眉梢一挑,易华终于笑出声来,朗声道:“我却是不愿祸害那些鱼虾的,”在女子露出得意之色时忽地转了口风,“可更不愿便宜了你们。”
“好,好得很。”气急而笑,声音甜腻腻的,却含着阴冷。小刀滑落在手中,艳娘抬手就是对着逍遥阁阁主一扬。
疾速射向易华眉心的小刀,却在尚未触及到男子时,就失了力道,摔落在一边。
“你来了。”完全没有惊讶,易华头也不回道,口吻熟稔。
“我果是不该来的,却是打扰了阁下与美人的夜会。”秦罗衣从暗处走出,尾随的是悠悠一叹息。
艳娘本就是一个美到能让任何男人都失神的女子,可秦罗衣走出来之后,她却蓦然间失了颜色。
秦罗衣的美,是一种比月色更为清冷的美,难以触摸,让人升不起亵渎之感。
只是她往常总是笑着的,同秦渊一样的笑,总会将这种美感刻意模糊胧化掉,让人难以察觉。
此刻她摇曳着绮丽繁美的衣裙,款款而来时,就仿若一个梦。
只怕此时除了易华无人欣赏。
直到看到秦罗衣泠泠的眸光,艳娘才反应过来,并且打了个寒颤,惊起一身冷汗。
太可怕了,直至走到她面前,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
女子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手势,暗流中是他们的蓄势待发。
“美人虽美,可鸩酒与毒刃却也是不差的。”一句话解释了自己为何落入此番境地,易华缓缓撑坐起来,哀怨道:“阿罗你要是再来的晚一些,便只能见到我的尸体了。”
什么时候有了“阿罗”这么个鬼称呼?凉凉地瞥了易华一眼,秦罗衣按捺住,不发作,然心中先将账记下了。
以及,即使她不来也没什么事好吗?也就是囚禁中求生存罢了。
虽是如此,秦罗衣只斜睨了他一眼,露出清浅一笑,薄唇轻启:“我会记得给你立‘英雄冢’。”
得,这是嘲讽自己“美人膝,英雄冢”呢!倒是真没法反驳,遂尚还年轻的逍遥阁阁主选择了保持沉默。
这次是他大意了。
云缎漫天,隐藏在其下的,是秦罗衣的薄刃寒光。
艳娘只觉眼前是一片倾下的月光,脖颈一凉,却是没了声息,耳畔是若有若无的一声“可惜了”。
可惜了?可惜……什么呢?脑海里的疑问尚未成形,她已然向地面倒了下去。
秦罗衣立在中央,周围是一地的死尸。沉默片刻,她又是低低一叹:“可惜了。”
易华撑着胸口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
秦罗衣没去扶他,他也不需要人来扶。
江畔小林初相识,又于江畔月下被相救,倒是真如老头子所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