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话与将军夫人解释了也并无裨益, 索性不提。
“眼下最重要的是寻回军饷。”嵇崇涧道:“若是能够寻回那些银子,那么龚怀覆的污蔑、其他人的所谓指证就算不得什么了。”
昨晚又有消息从京中传来, 他半夜方才收到。龚家派系再参傅荣添的数桩罪证,还似模似样地一一举证,听着很能糊弄人。
嵇崇涧便是想要和傅家夫妻俩说说这事儿。只是他起身的时候他们俩还没起, 只能凑着这个时候暂且把旁人都“请”出破庙去, 趁着这短暂时刻讲了。
于晟霞听后大骂狗贼。
傅荣添欲言又止。
他在外人跟前尚还保持着精气神儿,可现下面对着自己人, 不免袒露胸怀神色颓然:“不如就先这样吧。再兴师动众下去也不过是劳民伤财罢了。”
于晟霞不敢置信地望着丈夫。
傅荣添没敢去看妻子, 只与太子殿下道:“便是劳烦您来了帮忙,也找不出银子的蛛丝马迹, 我觉得……我这次怕是要栽在这上面了。”说着愈发黯然:“我倒是罢了, 可傅家这一大家人……”
“浑说什么呢!”于晟霞腾地下站起来:“平日你怎么与我说的?在战场上受挫你又是怎么做的?那么多敌人你都不退缩,怎的这一次反倒是如此了!”
傅荣添忙道:“这怎能一样。此次我们是被有心人算计了,我只想着若可能的话,我……”
他正要辩说打算想要担下所有罪责,尽量保下妻子和其他家人。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吵嚷声,且声量越来越高甚至盖住了他的声音。
傅荣添忽地就泄了气。
嵇崇涧瞥了眼外头, 面露不悦。
于晟霞忙起身往外面去, 不多会儿折返低声说:“卫所有人在抱怨,说傅家的亲戚能够查案,他们的人却不能插手, 没这样的道理。”
听闻那些人这般,傅荣添一改颓势气得猛拍桌案:“这般的莽夫, 理他们作甚!我们傅家从来都是公公正正好不徇私,怎能与他们姓龚的这些腌臜货色相提并论!”
“话不能这么说。”于晟霞好言相劝:“如今银子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见的,他们质疑一二也情有可原。”
傅荣添气得几乎跳脚:“你怎可增他人志气。”
“如今先找到银子才是正经,寻不到银子,说再多都是枉然。”于晟霞脸都黑了:“难道非要和他们争个子丑寅卯出来才算本事?”
连日来的无处情绪的憋屈,让人心烦意乱之余脾气也大了许多。两口子为了这个小事不免争吵了几句。
嵇崇涧一言不发地冷眼望着傅荣添。
傅荣添嘴唇开合,终是先停了争吵,抹一把脸:“那些银子,那么重,那么多,怎的就凭空不见了!”说着声音便越来越高,径直传到了屋子外面众人耳中。
院子里。
卫所把总络腮胡龚木十分不屑地抱臂哼哼着:“这些人当真厚颜无耻。自个儿悄摸摸把东西弄没了,还在那边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儿。”
他旁边一个手下在旁谄媚笑着:“把总所言极是。”
“龚相英明神武,若他老人家来此,定然一日不到就能破了案,将那些贪污军饷的人尽数捉拿。”龚木越说越来劲儿,叉着腰十分自得:“明明大晚上的偷偷摸摸藏银子闹出了些许动静,还偏要说自己半点儿都没做,没得让人笑掉了大牙!”
午思正在外头帮忙盘查,闻言不由蹙了蹙眉。
马贤看在眼中不由有些焦急。
他是本地知县,不过个小小芝麻绿豆官,在京城贵人们的眼中自然什么都算不上。眼下这位小公子是傅家的书童,虽然明面上不及他是个官员,可书童都是主子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贵人跟前的书童和寻常的自然又不一样了。
他有心为自己辩解一二,忙小声与午书童道:“不怪他们心中只有龚相没考虑道傅家处境。实在是、实在是……卫所乃龚相父亲提议重新设立,在龚相这儿得以正式有了正儿八经的权利。”马知县轻声解释着,面露难色:“他们其实说的也有些道理。你们还是等方大人来了后再做定夺吧,不然只傅家人在的话,即便查出了什么,也不好堵了他们的口。”
方大人好歹是大理寺少卿,正儿八经的大官,做事有个规章制度在。
午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道这些人对龚相如此感恩戴德了,便是不姓龚的亦是如此。衣食父母,能不敬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