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留意到她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就将其他都抛之脑后。
他知晓她这些年恐怕是过得苦了些,却根本就不曾真的设身处地地去想,去调查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痛苦的四年。
她回到自己身边就好了,只要让她承认还爱自己就够了。
楚祈,你可真是自私啊。
他敛去了周身的肃杀,阖上了猩红的眼,却只剩下了浓烈的哀伤在涌动。
这一回,他谁也不怪,只是憎恨着自己。
回想起了赵岁桉同他说过的话,倒也是没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地牢在哪。”楚祈的声音中竟是遮掩不住的疲惫与干哑。
他还记着今日赵岁桉找上门来时的神情。
手将那张地契几乎要撕裂开来,周身都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杀气,衣袍上沾染满了泥泞,狼狈不堪却根本无暇顾及。
赵岁桉将地契用手抵在他的身前,虚空的眼中竟是出人预料地闪过了慌乱。
他喃喃着说:“我找不到。”
他在那处偏宅里没能找到所谓的地牢。
甚至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宅邸。
坍塌的房梁,发黑的枯木,全都杂乱无章地堆积于一处,落得好一地狼藉。
熊熊的烈火早已将那处燃成了一片灰烬。
楚祈亲看看着赵岁桉眼中的茫然逐渐加深,眼尾一点点沾染上殷红与错愕,“王爷,您说,那么大的火,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那自幼惯会撒娇,遇事只会躲在他身后娇气地耍赖的小妹,为什么最终不是被旁人,恰恰是最被最亲近之人所伤害的呢?
除了岁岁本人,没有人能给他们答案。
在如何去说,对秋华而言,那都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
她极力回忆着细枝末节。
末了,却也并为令楚祈感到失望,“奴婢……还有些印象,可以亲自带路。”
如此,便是将她交给赵岁桉便好。
楚祈再次将目光放到了一旁的神医身上,“你的所作所为,本王本应当将你车裂都不为过,但……念你确有醒悟,便是有一事需你弥补。”
好似对这个展开也并不意外。
他双腿瘫痪,自是只能弯了腰,恭恭敬敬地回复:“任凭王爷差遣。”
-
夜里。
便也不知晓是否因王太医的问诊缘故,岁岁竟是破天荒地梦魇了。
在梦境中,四周总是模糊不清,看不真切的。
她本以为是自己醒得早了,结果却在唤了亦巧好几声后都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意识到了事情似并不寻常后,她一个侧身,掌心便是触及到了干枯的杂草,当即浑身便是一僵。
哪怕她清晰地知晓自己应当早已从地牢中逃脱了。
哪怕她意识到这一切恐怕都是自己的梦境。
但她还是会下意识地感到恐惧。
就好似近在咫尺的大仇得报才是她的一场荒诞不经的幻梦。
潮湿的气息,湿漉漉的衣袂,难闻的青苔,始终将她纠缠。
一直到浑身莫名地多了份暖意,这才将周身的冰冷都给尽数驱散了去。
岁岁朦胧着张开双眸,这才意识到早已天光乍亮。
流动的灿阳成束地落进室内,一如往常,并未有任何不同。
震颤的睫羽上还垂着几滴晶莹的泪,还未能来得及伸手,粗粝的指腹便是蹭过了她的眼,抹去了那抹湿润。
岁岁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圈在楚祈的双臂中。
她怔愣着抬眸望向他,只见他眼中满是血丝,眼底也是青黑一片,似是一夜未眠。
原来在梦中那源源不断的热源竟是来自于她。
但他实在是与她贴得太近了些,他的神情也瞧着十分奇怪。
“王爷?”岁岁尝试着唤了他一声,却发现对方一言不发,仅是一动不动地搂着她。
若不是那眼还跟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微微颤动着,她甚至都要怀疑楚祈失了神志。
岁岁垂下眼,便是将柔荑贴上他的胸膛,挪动着身子想要离他远些。
但却不过只是这般小小的举动,却是激起了楚祈极大的反应。
他陡然地动作吓得岁岁缩成了一团,刚想要唤出声,却是被对方紧紧地锢进了怀中,相贴。
滚烫的体温灼烧着她,好似要将二人融为一体般用力。
楚祈用力地拥着她,竟是让岁岁感到了一丝微薄的、不可置信的脆弱。
温热的泪落在她的脖颈间,恍惚了她的意识。
第33章 你会嫁给我的,对吗?
他哭了?
岁岁还从未见过楚祈落泪时的样子。
他一向矜贵遥远, 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