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氏方一被拉走,就见那陈次辅端着酒杯来敬酒,他皮笑肉不笑地敬了谢沉一杯酒,说道:“国公爷近来身体可还安好啊?过两日就是秋闱了,怎么还常常见少允在外头走动呢?”
他转头又对谢琼婴说道:“少允你也是,临近秋闱也该收收心了,怎么还能总是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呢?”
本就有人在看着他们这边,都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陈次辅口中不三不四之人,自然是在说朱睿言。
谢琼婴闻此也没什么神情,只是先谢沉一步拱手说道:“多谢阁老关心,少允心中有数。”
谢琼婴没必要同他争这些口舌之快,最晚不过是这月月底,陈家就要倒了。
陈次辅却是不依不挠,“你数次三番同二皇子往来,究竟是何意?莫非是在结党营私?!”
谢琼婴是何意思分明已经如此明显,陈次辅这番也是被逼急了才如此不管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要人下不来台。
朱睿江才到场,就见得自己外祖和表弟剑拔弩张的事态,他急得不行,想要上去劝阻,却被陈耽文拉住,她道:“我今日也要看看他谢家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国公爷那边向着你,谢琼婴又去和朱睿言走动,是想要一下子压两个宝不成?”
朱睿江头一次跟陈耽文争执,“表弟和姑丈不是这样的人,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陈耽文听到这话更是生气,好在两人尚站在角落,也没人注意到这边的争执,她压低了声音骂道:“这算是哪门子误会?谢琼婴和朱睿言携手逼得陈家都成了什么样子,他们是想干什么?让陈家重蹈杜家的覆辙?好扶持朱睿言上位是不是!皇位都快要被抢走了,你竟然还要说是误会。”
朱睿江被责难得抬不起头来,只能就这样看着他们在大殿中央争执。
那一边谢琼婴没被这话激怒,只是笑着说道:“阁老用不着给我随意扣帽子,难道我同谁交友还需要先过问阁老吗?”
长宁出面,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陈次辅道:“阁老好大的官威,这是摆架子摆到了国公府的头上吗?”
陈次辅脾气暴躁,他们谢家不仁在先,忍不住气才上来讥讽了两句,可如今这等情形,若是再争,恐怕他也落不得好。事已至此,他索性装也不再装了,只是冷哼了一声离开。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帝后就携皇太后一同出场了。
明首辅带着百官们说着吉祥话,纵使在场人心各异,也没有会在这个时候去说些触霉头的话,宴席就这在君臣和睦的情景之中展开。
歌舞升平,宴会行至一半之时,忽有一太监领着了一士兵急急闯入殿内,太监尖锐的声音响彻大殿,“启禀皇上!西北有紧急军报!”
琴弦在此刻断裂开来,一声“铮”响在大殿内久久盘旋不散。
军报在这个时候,以这种形式而来,可见得事态是有多么紧急了。
崇明帝起身,连带着桌子上的酒杯都被带倒,他道:“速报!”
第七十五章
那人也不再敢耽搁, 急急将事情如实说来,“蒙古俺答汗前几月就已经不安生,时常进犯西北边境,这回直接偷袭了西北边陲秣陵、淮南两县, 死伤惨重, 总督派武德将军回去反击, 本想着只是将蒙古小儿打出西北地界就好, 谁料将军带着军队直接深入蒙古,至今半月过去,仍然没有踪影。”
崇明帝眉头紧锁, “什么叫作踏入蒙古地界?什么又叫做没有踪影!人既然带着大昭的军队,去了蒙古, 是死是活,竟一句话都没有!”
他怒道:“你跟朕说, 他是带着兵投诚了, 朕都能信!”
吕知羡虽然是得了总督的令回击蒙古人, 可直接深入蒙古地界,确实说不过去。
投诚。
崇明帝这两个字一出,如同一块巨石击入了在场臣子心中。众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了当初, 崇明帝削了吕家权力一事。
况且看吕知羡无心留在京都的样子, 说不定也是被崇明帝伤透了心。他若是真带着人投了蒙古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崇明帝问道:“是多少的兵?”
“五千。”
众人心中揣摩更甚, 五千的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可他带着五千的兵深入蒙古地界, 就算是全军覆没,也不可能是没有一点的风声啊。
夏季本就炎热, 吕方在下面已经汗流浃背。投诚便是叛国,这罪名压下来那便是记载在史书里头,那丢的是他吕家列祖列宗的脸啊。
他不相信吕知羡会做这样的事情,他跪到大殿中央,“圣上明察啊!我吕家满门忠烈,家中已故父亲和六旬老母都是当将军的人啊!温荀必不可能叛国啊!他十九岁就已经在边疆了,他怎么可能叛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