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婴靠在桌边,双手向后撑着,眼神之中说不出的淡漠,他问道:“父亲也知被人冤枉不好受,为何还要这样质问我?”
即便这件事情是受到了谢琼霖的挑唆,可谢沉若非也是下意识也这样认为,根本不会一点就着。
他第一反应就是来质问谢琼婴。
外人对他指指点点、轻贱他便罢,而他生为他的父亲,竟也是疑心猜忌。
谢琼婴看着谢沉默不作声,觉得有趣,他转身坐到了圈椅上,双臂展开搭在了两边的扶手之上,堂屋外头的声响被这片刻的安静衬托地更加喧嚣。
屋内灯光暗淡,就恍若父子之间那虚无缥缈的亲情。
一点东西都能将两人从父子变成仇人。
桌上的燃着的烛火在谢琼婴的眼珠之中闪烁,他神情晦暗不明,忽然出声说道:“你同老师都是一样的人,你们真的很像。”
谢沉不明所以,但看着这样的谢琼婴却莫名地生出了一股陌生,又或许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看清过谢琼婴。
谢琼婴也不同他吵,只是说道:“你既然已经如此想了,那我再解释千遍万番想来也是不会相信。我为父亲指一条明路,你去找礼部的人,直接将我的试卷公开出去就好了。”
谢沉不解,“就算如此,有何用?”
谢琼婴看着谢沉,嘴唇微勾,似笑非笑,“不是说我作弊吗?那无非是抄袭、代写,最严重不过是调换了哪位考生的试卷。将我的试卷放出去,若是有人觉得此卷是我抄袭来的,又或者是有人代我而做,只管去找出那人。只要他能在大昭找出第二个能做出这张卷子的人,不用人来绑,我自己去刑部大牢。”
县试最后一关无非是考诗文、策论等等,谢琼婴此等做法并非不可。那些人既然这样污蔑于他,那便将试卷给露出来给他们看了,让他们去找呗,找出个能做出来这张卷子的人。
他要自己用卷子堵了众人的嘴。
谢沉有些吃惊此等做法,这样公开透明,除非谢琼婴的本事远超同届考生,否则他的文章一下子便会成为众矢之的,纵使再好,也会有人指指点点不服气。
谢琼婴知道除了谢琼霖之外,事情发酵成这等局面还有不少人在推后推动。皇太后那边林染势必会动用东厂掺和其中,二皇子那边呢?也不一定。毕竟谢家不好,他们也是乐见其成。
现在这消息不过还是在民间疯传,可他们的目的远不如此,最好将作弊的帽子死死地扣在他的头上,看到他再次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才能够甘心。
若是放出谢琼婴的试卷,那些人更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轻易就善罢甘休。
除非谢琼婴的试卷毫无差错,否则怎么都不会有人满意的。
谢沉深深地看了谢琼婴一眼,后者气定神闲回看着他。
谢沉知道谢琼婴并非是在说笑,他终于正视起来了这话,他思虑了许久,终于问道:“你确定要这样?可知试卷一出,就算没有人说你抄袭,你就已经被架到了一个下不来的台。”
谢琼婴道:“既都盼着登场,我便为他们搭台。台是我搭的,我就一定能下来。我不愿以此自证,可父亲,你能帮我?”
他的声音就像是蒙了一层冰一样,“你连信都不曾信我。”
谢琼霖就算是犯下了塌天大祸谢沉也会帮他顶着,可他就是被人冤枉,谢沉只会先来责难他。
有这样的人吗?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第六十九章
谢琼婴回到房中的时候收敛了情绪, 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情绪来,宋殊眠一直坐在床上等他,听到声响,抬头去看。
二人视线相撞之时, 虽然神情一如往常, 不喜不悲, 可宋殊眠总觉得他的眼中蒙了一层灰, 整个人也同浮在云端一样,叫人看不清摸不着。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谢琼婴情绪的不对劲,问道:“他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了?”
谢琼婴摇了摇头, 坐到了床边,“无妨, 他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心上的。”
宋殊眠直接拆穿,“撒谎。”
谢琼婴即便如何掩藏心绪, 可她总是能够敏锐的察觉。以至于他在别人面前如何无所谓, 可在她的面前总是会溃不成军。
谢琼婴叫这一句话说得情绪飘零失落,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 他永远都是谢沉的弃子。他装作不在意, 可究竟在不在意也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