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接话道:“噢,薛编修现在嫁了人,莫不是拿顾指挥使的功名换的?”
刚刚开口的人与他一唱一和:“可怜顾指挥使在战场上出入生死,辛苦立下的功名转眼就让夫人换了个舒服体面的差遣。”
“薛侍御那日还在朝会上弹劾顾指挥使狎妓,顾指挥使肯?应该还是长公主扯着皇上的袖子哭吧?”
“在家靠父母,出嫁靠丈夫,还说什么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我看和我闺中的妹妹也没什么不一样,不过是生得好嫁得好,才有机会掺和到我们男人的朝会里来。”
众人虽然没有对着她说,但很明显就是说给她听到,议论像风一样径直传到她耳朵里。薛竹隐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之外,面色沉静,一言不发。
她才不跟这班子人计较,一个个都身居高位了还这么小的心眼,去年变法轰轰烈烈的时候,这群人个个在朝会上都缩头不言,她和先生们也没在背后如此议论。
一个爽朗又熟悉声音响起:“刚刚谁说我可怜?”
薛竹隐唇角一勾,并未回头。
刚刚还你一言我一语的那群人瞬间噤声,客气地拜见顾修远。
顾修远慢悠悠地走上前,揽住薛竹隐的腰,抱怨道:“说好一起来的,早上你也不等等我。”
众人:???
不是,上次薛侍御在朝会上厉声弹劾顾指挥使的样子大家都还历历在目,说好的两人感情不和呢?
薛竹隐敛眉避开:“朝堂之上,还请指挥使端正收敛些。”
顾修远扯扯她的袖子:“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众人:所以顾指挥使私下里是有多不收敛?
顾修远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子,似笑非笑:“若能以我的功名换薛侍御的官身,乃我之幸。可惜我夫人太能干了,为人又清直刚强,万不给我这个机会,让大家失望了。”
有人大着胆子问:“薛侍御这么会弹劾人,顾指挥使在家是不是天天挨训?”
“你还没娶妻吧?”顾修远笑眯眯地反问。
“尚未。”
顾修远慢条斯理,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指点他:“她训我,那是她想让我变得更好,她在乎我!”
众人无语,顾指挥使打战还行,在这□□上真是昏头昏脑,好赖不分。
薛侍御又不是只训他一个人,将朝廷上下都训个遍,难不成是她在乎文武百官?不过顾修远自欺欺人而已。
大概顾修远想逃离这场婚事而不可得,所以编出这种念头来哄骗自己。
这么想着,秦江他们看顾修远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同情,既然同情他,那也不好再当面说人家可怜,否则这岂不是戳他的痛脚?
皇上出场,众人像夫子进了学堂的学生一样,瞬间老老实实地站好。
他今日似乎心情不太好,等议完日常事务后,沉着脸说道:“朕近日收到几封折子,本来朕是很不愿意相信的,秘密让大理寺的人走了一遭,让朕很是痛心。”
“秦侍郎,你来为朕宣读一下。”
秦江的心猛然提起,步履缓慢地走到陛下,接过宦官递过来的折子,折子上原本呈写姓名的地方被糊住,正文详细写了他是如何赖掉原本要给村民的农田偿款,他硬着头皮读了一段。
再往后看,他心里一惊。
他只知道薛竹隐去了大桥村一趟,可她并不懂得测绘,这折子后还附着地基的详细数据,连有几根柱子都标上了。
当时在看图纸的时候,他爹看人家公侯的家祠修建得宽敞豪华,定要他再扩大一点,他喝了几杯酒,飘飘然之下便答应了。
醒来想着左右没人会提,瞒着皇上便好了,他爹吃了一辈子的苦头,没和他提过什么要求,满足老人家的心愿也是应该的。
但如今皇上知道了,那他就是怀了僭越之心,大逆不道。
他额角渗出微汗,已不敢再念下去,索性跪伏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连声说道:“臣知罪!臣贪图享乐,并非包藏祸心!”
皇上冷着脸哼了一声,又甩给他一本:“再念!”
他怎么敢再念下去,呆呆地跪在地上,心如死灰,等候皇上发落。
“怎么,敢做不敢当了?当初朕任你为户部侍郎的时候你是怎么和朕说的?如今没有给朕生财,倒是先把财揽到自己的口袋里去了。”
“皇上息怒,秦侍郎虽一时昏头,但他担任户部侍郎后,户部收入确实多了很多,他为陛下着实花了一片苦心啊!”
丞相郭解和秦江的岳父吴毅往来甚密,见无人敢发话,仗着自己是老臣,苦口婆心地劝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