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喜欢顾修远,一口一个姑爷的,那赶明儿你去给他驾车吧?你去跟他说你喜欢他!”薛竹隐无端恼怒,一股脑地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梁楚和老周都愣住了,不知道薛竹隐何以突然激动,何以如此口无遮拦,薛竹隐也是心里一惊,在心内反省自己。
这件事从今早到现在一直困扰着她,顾修远问出那个荒诞的问题后,她就没法专注自己的心神,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总觉得不得劲。
梁楚为她打圆场:“车夫也是忠心耿耿,担心你与指挥使之间的感情,故此才草木皆兵的。”
薛竹隐一脸歉意:“老周就是话多聒噪,又口无遮拦地,请梁兄见谅。”
又转头对老周凶道:“老周,你看梁大人都为你说话了,你还不快给他赔礼道歉?”
老周不情不愿地,从车上跳下来给梁楚作了个揖:“小的不会说话,请大人莫要怪罪。”
梁楚摆了摆手,一笑而过,对薛竹隐说道:“我今儿得到宫里的调任,说是得了你的举荐,将我调到工部去,故而今日特地来感谢你。”
“我不过顺便提了你一句,若不是你有真才实学,过了工部尚书的考校,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薛竹隐与他互相推让。
梁楚朝她做一个“请”的动作,眼底笑意柔和:“上次在丰乐楼喝春见酒,入口醇香,念念不忘,如今有这样的喜事,不如我做东,请薛侍御去吃一顿。”
薛竹隐点头笑道:“那薛某便却之不恭了。”
丰乐楼内,顾修远跟曼娘交接完最近的动向,曼娘送他一路出来。
一楼人声鼎沸的,大部分都桌客都聚集在舞台的周围,专心致志地看歌姬弹唱柳进士新作的曲子,唯有一桌远离喧嚣人声,摆了满满一桌酒菜。
曼娘在丰乐楼内呆久了,颇有识人之能,她走在二楼的栏杆边,眼尖地瞟到那是薛竹隐,身旁那个容貌清隽的男子,不是上次在楼梯上扶住薛竹隐的又是谁?
她停下脚步,素白手腕垂在十二曲的栏杆上,眼睛漫不经心地看舞台,手指却暗暗点了点,说道:“大人,您看。”
顾修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薛竹隐正擎着茶盏,以茶代酒,和一男子愉快地碰杯。
若是别人倒也罢了,怎么又是梁楚?
他没说话,手却重重地拍在栏杆上,曼娘的手腕被栏杆振了一道红痕,她轻轻地揉着,顾修远却不甚在意。
薛竹隐与梁楚聊得正欢,偶一抬头,却在二楼看到顾修远的身影,他表情闲适散漫,似乎在看一楼的表演,手中把玩着一个玉勾带,身边秾艳明媚的曼娘在笑着对他耳语,两人看着宛若一对璧人。
她心里一酸,白日里顾修远的那句话又浮上她的心头。
烦躁之下,她伸手招呼丰乐楼的小厮给要了个冰鉴,半人高的冰鉴里盛满了斗大的冰块,立在梁楚旁边,凉意丝丝缕缕地漫出来。
她体贴地同梁楚说道:“实在对不住,今日来得晚,已经没有厢房了,梁兄感觉到凉意了吗?”
梁楚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回道:“薛侍御有心了,但我比常人要耐热些,其实不必如此麻烦。”
薛竹隐点点头,又向小厮招手:“劳烦再取个风轮过来。”
小厮麻溜地又推着一个小型的风轮过来,对准冰鉴吹,凉意顺着风萦绕在梁楚的身边,从他的衣领口和袖口钻进去,有如藤蔓一般紧紧缠着梁楚。
梁楚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只是碍于大庭广众之下,只是在袖子底下攥紧拳头,脸上还是温温和和的笑。
薛竹隐一脸期待:“现在如何?”
梁楚噎住,仍是微笑着说道:“说实话,凉风侵人,寒意入骨。”
薛竹隐自顾自点点头:“这就对了。”
又抬手唤小厮:“拿张薄毯来。”
这回梁楚和小厮都愣住了,不一会儿,小厮拿了一张棉线织成的薄毯来。
薛竹隐悄悄向上看一眼,见二楼的人还在,心一横,亲自把毯子抖开,低声说了一句:“得罪了。”
说完,她把毯子披在了梁楚身上。
完成这个动作后,她松了一口气,梁楚是她的朋友,既然她也会为梁楚盖毯子,那说明她并不喜欢顾修远对吧?
梁楚吓得跳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薛、薛侍御,恐怕这不合礼节。”
薛竹隐轻轻把他按回去,梁楚的肩膀被她按住,顿时失了力气,乖乖地坐下。
她解释道:“我并非有意冒犯梁兄,只是想证明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