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来这么久,指挥使正找我呢,”薛竹隐挤出一丝笑来应付他,“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
她现在要是见到林穆言,难保追着他骂,为不暴露自己的心绪,还是躲着他点好。况且算算时间,陈先生从岭南来的信应该今日就到了,她心里惦记着这些事情,不想在东宫多待。
林时狡黠地笑:“看来薛大人的家宅重回安宁了,那我送大人出去。”
回到万筠堂,薛竹隐阖上门,摆出纸笔,她习惯在想事情的时候在纸上勾勾画画。
救苏泠烟一定要快,她今日去看过,不能忍受让她再过那样的日子。
写奏章弹劾林穆言?她有些犹豫,这么多年来,她的笔刃从未对准过他,要是弹劾,那就是明面上要翻脸了,可如今他犯下大错,她焉能坐视不理?
林穆言耳目甚多,要是被他察觉此事,说本文由暗号峮整理以乌二儿漆雾儿爸依不准她的奏章还没递到皇上身边,苏泠烟就会被他送走。到时候无凭无据的,不仅不能让太子认罪,她又要重新再找苏泠烟的所在。
就算借律法之力给林穆言以惩处,苏泠烟会不会背上勾引太子的罪名?她本就是罪臣之女,此事若浮出水面,她不亚于蝼蚁草芥,谁会在乎一个卑贱之人的性命?
苏泠烟现在名义上还是顾修远的侍妾,要是知道她被顾修远送给太子,会不会成为他们结党营私的罪证?
薛竹隐心神紊乱,在纸上划拉出一道浓墨,把这个点子否决。
秋云轻敲后推门而入,说道:“姑爷让我请大人前去花厅用饭,说是有大人喜欢吃的烤兔子。”
竹隐笔抵在腮上,正想得入神,随口答道:“我不过去了,你把饭用食盒盛好送到万筠堂来吧。”
半晌后,没等来食盒,秋云又敲门:“大人,姑爷在万筠堂外,想见大人一面。”
薛竹隐的笔尖在纸上停顿一瞬,又继续游走,淡声道:“你就说我忙于公务,不见。”
若要秘密行事,再有半个月就是太子的生辰,到时候东宫肯定会大摆筵席,宫人都要去准备筵席,服侍宾客,无暇顾及苏泠烟,那是最好的时机。
“秋云!”薛竹隐唤她,“你替我去松江府的田家去一封信,不……不给田家,你等我写好了再给你吧。”
田家是苏泠烟的母家,但薛竹隐与之无交集,难保他们不会把人交给太子。
放眼天下,能有风骨敢收留苏泠烟的,怕是只有陈如寄先生,也只有陈先生能管住苏泠烟。
她心中焦急,声音不免提高:“秋云,陈先生的信还是没有到吗?”
第53章 救人
秋云走进来, 面有难色:“刚刚信到了,被姑爷要走了。”
薛竹隐停下手中的笔,“他要陈先生的信做什么?”
“姑爷说……”秋云犹豫了一会, 说道,“您要是想要信的话, 就去尚翠轩找他拿。”
连秋云都看出来了, 顾修远这是想着法子地找机会同薛竹隐说话。
薛竹隐沉声道:“你去尚翠轩把信取回来,问他为什么要拿别人的东西。”
一晌后,秋云回来,捂着她的鼻子,一脸苦相:“姑爷一听我的来意,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薛竹隐从椅子上站起来:“过来, 让我看看。”
秋云的眼泪憋在眼里打转, 鼻子被门夹到了,鼻尖红彤彤的,就像成熟的樱桃。
“岂有此理!”薛竹隐气得柳眉倒竖,“你先涂药,我去理论理论!”
她气冲冲地到了尚翠轩, 天色已晚,尚翠轩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庭院里一个人也没有, 大门紧闭。
薛竹隐急促地叩大门,门吱呀一开, 顾修远露出一张脸, 看到是她,胳膊一伸把她拉进屋子里, “砰”地一声,门又锁上了。
昏暗的光线照进屋子里,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轮廓,安静得可怕。
她心底生出一点害怕,仗着怒气壮胆,甩开那只胳膊,冷冷地问顾修远:“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秋云?我的信呢?”
适应光线后,薛竹隐看清楚顾修远锋利的轮廓和眼底闪烁的光芒,他俯身下来,靠近薛竹隐:“竹隐还在生我的气吗?”
薛竹隐闻到他身上的草木清香,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皱眉说道:“你快把我的信给回我,我还忙着手头上的事情。还有,你对秋云如此无礼,你要给她赔礼道歉!”
顾修远从袖子里掏出信给她,补充一句:“我没有拆开看过。”
又委屈地说道:“我明明是让你来尚翠轩,看不到你,我自然伤心难过,关门关得急了些。竹隐要是想让我给她赔礼,那我赔就是了,不过竹隐也要好好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