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心些。”越寒霄加快了速度,动作幅度也更大些,“心不在焉,要学到何年何月?”
赵梨攸志不在此,表面上装模作样学着他的剑法,心思却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已经开始幻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到澜光剑中,什么时候能完全脱离本源剑活下去,什么时候能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
想得出了神,没注意身后那人动静,只感觉后背一空,她又刚好往后一退,重重跌坐在地。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站起来继续练,练到天黑再回来。”越寒霄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赵梨攸心知自己惹他不高兴了,不敢再造次,只能眼巴巴看他走出竹林,看他清瘦的身影在丛丛青绿后隐去。
他一走,澜光剑随之离去,她就变得无精打采,仿佛一条缺水的鱼。用竹剑撑着地想站起来,想再练练好回去交差,但手脚乏力,脑子也昏昏沉沉。一个呵欠还没打完,眼皮不听使唤地阖上,她就地昏睡过去。
入夜后,月光透过疏密不一的竹叶洒向地面,竹林中光线不算明亮,斑驳的树影随夜风摇摇晃晃。
在摇晃的竹影之中,一条细长的青蛇缓缓爬行,与草叶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一种恶毒的诅咒,但不远处那女子睡得太熟,什么声响也没有听见,对危险浑然不觉。
离猎物近了,或许是嗅到了诱人的香气,青蛇忽然加速,冲向那人贴靠于地面的脖颈。蛇杏儿伸出,扫过雪白的肌肤,发出急促的咝鸣。
蛇口张开,尖牙利齿刚要咬住那女子,一枚雪亮的银针不知从何处飞来,刺中青蛇命门。青蛇骤然耷拉下去,又被一股强劲的气流狠狠甩开。
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人影走向熟睡的女子,脚步匆匆,眨眼间到了她身边。他居高临下打量她的背影,因她趴着,他看不见她的脸,认不出她是谁。
但不论她是谁,都不该出现在幽篁岭。
在他的认知里,那独来独往的高傲剑尊绝不会允许别人留在幽篁岭。
他不禁皱眉,俯身欲查看她是否被青蛇所伤。
恰在此时,女子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一张清秀动人的陌生面孔转向他眼前。
惶惶月光下,她眉心那道魔纹清晰可见。
他愣怔片刻,几乎同时,数枚银针从他袖口齐刷刷飞出,刺向那张一无所知的睡颜。
她是谁
“住手。”越寒霄赶到时,已来不及阻止那人动作,只伸出手臂挡在赵梨攸面前,将数枚银针全全接受了。
“不要命了你?”银针的主人刚恢复神智,却又遭到新的惊吓,“这针有毒,越师兄在做什么?”
“你又在做什么?”越寒霄压低声音,“卢聿之,我准许你来幽篁岭,不是任你来为非作歹的。”
卢聿之努力平复情绪,捋顺一口气,一边帮越寒霄拔出手臂上的银针,一边挑眉问他:“她是谁?”
越寒霄冷眼望着被拔出的银针,针尖儿上沾了血,变成了银黑色。
“这些年你离开凌霄宗以后,宗门内流传着一个说法。”卢聿之抬眼警惕地瞄了一眼他的表情,又偏头去看他身后安睡的女子,“他们说,‘女魔头尘染对剑尊并非一厢情愿,剑尊早已被她迷了心志,只是囿于身份才没能和她在一起’。”
“笑话。你们就是这样看待我的?”越寒霄音量一直很低,气势却越来越咄咄逼人。
卢聿之解释:“不是我,是他们。这种流言我自然是不信的,但是……”
“你觉得她是尘染?尘染长什么样,你没见过吗?”
“她们的确长相不同,但那道魔纹,确实一模一样。”卢聿之这次来幽篁岭,本就有很多事告诉他,“当年仙魔大战,尘染被你用澜光剑斩杀,想来是该魂飞魄散了。但近日魔族频频异动,修真界不知从哪儿查到的消息,说是尘染没死,很快就要卷土重来。”
“若尘染没死,我会再杀一次。但她不是尘染。”越寒霄在幽篁岭避而不出,对外界情况知之甚少,“魔族异动,何时开始的?”
“上个月,太息真人带亲随弟子去了万魔窟,发现澜光剑不见了。”
“嗯。”他知道取走澜光剑可能会引发变故,但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魔族余孽沉寂已久,竟然这么快又躁动起来。
“他们说,是尘染复活,毁了澜光剑,解开了万魔窟封印。还说当年万魔窟一战,是你有意放水,因为你舍不得她……”
“一派胡言。情爱之事于我如同毫末微尘,更何况尘染作恶多端,我怎么可能舍不得她?”
“我听闻,越是清心寡欲之人越危险,这样的人一旦起了什么心思,很快就要野火燎原。”卢聿之忍不住追问,“我还听说,你之所以堕入魔道,是因为杀了尘染又追悔莫及,痛失所爱,求而不得,才会疯魔。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