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腿上被淋湿的地方还飘着淡淡的茶烟水汽,想必很烫,赵梨攸一心想补救,低头凑近那块水渍,呼呼吹了几缕凉气。
“无妨,你让开。”越寒霄原本稳坐如山,这下蓦地站起来。
他动作太快,让身前半蹲着的那人避让不及,起身时后腰撞在书案上,右手慌忙往案边一撑,偏巧推到了茶壶,滚烫茶水全浇在了她手上。
茶具砸落在地“啪”的一声,盖过她轻微的龇牙声。
“抱歉。”越寒霄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不知该说她阴险,还是该说她愚笨。
想看看她手上烫伤如何,朝她伸手,以为她会乖顺地伸手过来,却见她把手臂缩在身后,遮遮掩掩不让他看。
这一点倒是和其他女子不同,若是换了她们,必然要抓着受伤的由头黏上他的。从他回房到现在,她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磨磨蹭蹭,显然是有意黏着他,这会儿有了机会怎么反倒拘谨起来了?他一边想,一边转身去里间拿药膏。
赵梨攸匆忙收拾了破碎的茶具,对着屏风处喊了一声:“主人不必介怀,若真觉得抱歉,明天开始教我练剑吧。”
越寒霄拿着药膏出来时,那老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教她练剑,原来这才是她死缠烂打的新把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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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梨攸自然不是真的想学剑,提出要越寒霄教她,不过是想看看澜光剑,最好能找到机会回到剑中。
毕竟百日期限已经过半,她的灵力一日比一日更弱,再这样拖下去,治标不治本,到时候只剩下死路一条。
第二日午后,越寒霄破天荒主动在门口等她,以为她会像先前那样殷勤地跟上他。她却望着他空荡荡的双手不说话。
“看什么?”他瞧见她眼神恍惚,与平日里一见他就两眼放光的模样很不一样。
赵梨攸仍然怔怔地望着他的手,仿佛根本没听见他在问什么。
他循着她呆滞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相对状似不经意地轻轻拍了拍,除了明晃晃的日光之外,他手中什么也没有。
她这副表情,是在期待什么?怪他没给她带药?昨夜是她自己跑那么快的。
“不想去学剑了?”他干脆转身,“那我走了。”
“要学要学。”赵梨攸跟过去,忍不住懊恼地询问,“你没有剑吗?”
越寒霄心生疑窦,他从万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每日更新魔窟取回澜光剑当夜,她就到了幽篁岭,这未免太过巧合。她难道是为了澜光剑来的?
当夜在水下,他探查过她的实力,灵力低微,没有魔气,除了眉心的魔纹与尘染的相似,其余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若她是尘染同党,魔纹不必如此明目张胆地印在头上。
若她不是,为什么又冲着剑来?
再加上,她身上那缕兰花香气,虽然浅淡,但实在熟悉。以至于数次教他按下怀疑,任她留在幽篁岭,忍受她一次又一次有意无意的靠近。
“教你练剑,还用不到它。药宗弟子,平时不用剑吧?”
赵梨攸无法反驳,满腔期待都落了空,明明澜光剑就在他身上,他竟不肯拿出来给她看看,为何如此小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竹苑,路过浸雪潭。初夏阳光倾泻于潭面,泛起粼粼波光,初见时的过往就像那天夜里茫茫的水雾,早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那股熟悉的药味,一如既往,四处飘散。
赵梨攸跟在越寒霄身后,起初间隔一大步距离,慢慢拉进成一小步。路过浸雪潭之后,距离进一步缩短,脚尖都快戳到他后脚跟了。
她一心想着澜光剑,没注意周围环境,直到身前那人忽然停驻脚步,她额头不偏不倚撞到他后背上。
有点疼,但利大于弊,她甚至暗想着再撞一次。没那个胆子,只好掐灭了危险的念头。
“去劈一截竹子来。”越寒霄往前挪动一步,让后背的薄纱不再贴着她的额头。
赵梨攸抬头环视一周,此地是绵绵竹海,阳光下绿色的波浪仿佛望不到尽头。但劈一截竹子是何意?看不到澜光剑也就罢了,她是来学剑,不是来砍树。
“去挑你的剑。”那声音依旧冷淡,“你要练剑,一柄竹剑足矣。”
竹剑足矣?她好歹是个剑灵,怎会落魄至此?
奈何这偷剑贼是堕魔的剑尊,她打不过,惹不起,还被拿捏了命门,只好在心里暗骂几声“可恶”,明面上恶气都不敢喘一口。
纵然万般不愿,也只好任他摆布。
她慢条斯理去挑,单薄的身影在青绿色波浪中穿行。风穿入林中,竹叶发出时而柔软时而急促的声音,窸窸窣窣,哗哗啦啦,掩盖她心底的怨言,粉饰出岁月静好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