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上高一,周五放学时,作为下周值日生的同桌向她叨叨,“学校给我们安排了任务,说下周一要我们将宣传栏里的卷子拿下来,还给高三的学姐学长们,然后换成校歌展示上去。”
“那些卷子不展览了?”
“嗯,好几周了,该欣赏的也都差不多欣赏完了。”
盛笳低头收拾书包,不吭声。
裴铎的那张满分试卷她几乎可以倒背如流,哪怕她还只是个高一的学生,很多知识点都没有学习,但那些陌生的公式早已经牢牢记在心里。
她每天放学经过宣传栏都会看一遍。
甚至为了掩盖只看裴铎试卷的心思,旁边那份接近满分的语文试卷上的作文她也基本背诵下来。
她听姐姐说,因为高考,裴铎要回燕城了,在朔城一中待不了多久了。
他的未来远比任何人都要宽阔,而她如此平庸,终将会被隐藏在茫茫人海中。
或许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更何况他的试卷。
有些东西就要彻底消失了。
那个周五,盛笳将练习册摊开在书桌前,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直到外面哗啦啦地下起了少见的暴雨,她才恍惚惊醒。
抓起外套冲出门的那一刻,盛笳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是——我想留下些什么。
即使是令人不齿的偷,她也顾不得那么多。
这似乎是她唯一能得到的信物,让她可以在数十年之后见证自己的青春,见证自己曾经用尽全力默默喜欢过一个男孩儿。
她把姐姐的“你做什么去”砰地关在门里,戴上米色冲锋衣的帽子,不管不顾地冲进大雨里。
已是晚上九点多,校门口早已经没了人。
可盛笳还是做贼心虚地此处看看,然后把手心贴在衣服上蹭掉上面的雨水,随后将宣传栏的玻璃隔断推开,轻轻地触摸在裴铎的试卷上。
很冰凉,没有温度。
她紧张地咬着嘴唇内的软肉,轻轻将其中一个角撕下来,她微微踮着脚尖,动作很缓慢。
可在剩下最后一个角时,身后的马路突兀地穿出鸣笛声。
“滴!”
盛笳下意识一抖。
试卷被撕破了,还剩下一个角粘在上面,摇摇欲坠。
她回头,看见刺眼的车前灯,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无处可逃的小偷。
卷子破了,可盛笳顾不得那么多,她将其护在外套里面,急急推拉上玻璃门,拔腿就跑。
直到站在一个小卖部的屋檐下,她才不安地将卷子展开。
盛笳盯着裴铎的姓名,轻轻地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试卷叠了两次,然后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前。
心跳还很剧烈。
因为方才在大雨中的奔跑,因为从未干过这样的事,也因为自己终于跟裴铎有了一丝的连接。
……
过去的回忆让盛笳的唇色泛白。
直到裴铎抬起手,用掌中的酒杯轻轻示意对面的那人,“下一个那就你吧。”
盛笳抬起头,回神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坐在裴铎的身边,耳边当年的大雨声渐渐消散,她看向那个姓章的男人。
只见他从盒中抽出一张纸条。
看见上面的内容扬了一下眉毛,然后道:“我是否见过男/女朋友的家长?”
他微微叹口气,随后点头道:“算是见过吧。”
Amora很惊讶,“真的?章齐,我还以为你也是不婚主义者呢?”
霍廉打翻了手中的酒,低声对Amora道歉。
章齐缓缓开口,“的确是见过,但并非是因为要结婚而见的。”他环顾全场,目光最终停留在盛笳的脸上,“我上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可是没在一起多久后她就意外去世了,所以我参加她的葬礼时,见过她的父母。”
第42章 消失的回忆
章齐。
盛笳在此刻才意识到, 原来那么多关于姐姐的回忆,她都只是刻意忘记了。
难怪他刚才冲着自己露出琢磨不透的笑。
他们的确多年前在盛语的葬礼上见过一面,他送了花圈, 穿着一身黑色,在人群中并不出众。
再之前,便是姐姐活着的最后一晚提起过这个男人。
她说他是燕城人, 家里算是个富二代, 金融系的, 是她上大学后的第二任男朋友。
她向盛笳分享他们的合照。
男生长得不算高,但面容俊秀, 轻轻搂着她。
盛笳小声问姐姐, “你喜欢他吗?”
盛语耸耸肩, “挺喜欢的吧, 是他追的我,当初我在他和另一个男生中选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