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笳想推开他,又呼吸着忍不住想哭,微微张开唇,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裴铎尝到了,在她的唇齿之间。
那药确实很苦,难以忍受的苦。
盛笳忽然恨他,也恨自己,恨自己心软。她推不动他,只能用牙狠狠咬下去。
裴铎感觉到铁锈味,可他不觉得疼,反而更用力。
直到盛笳开始呜咽,又像是疯了一样地挣扎身体要踢打他时,他怕她受伤,方才离开。
他的手掌扣在她的腰上,又缓慢覆在她的小腹。
盛笳顿时眼含戾气,一巴掌拍在他的脖颈。
“啪”的一声,很响亮。
裴铎的脸偏向另一边,松开手,舔了舔唇上的血,神色未变,停顿稍许,低头问她:“什么时候知道怀孕的?”
“你出国的时候。”
“怎么没有告诉我?”
盛笳捏紧了掌心,看见他脖子上淡粉色的指印,心口作痛,偏开眼,冷声道:“回来再说不一样么?”
裴铎苦笑,垂着眸,很久才道:“对不起,盛笳。”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盛笳觉得很累,声音轻得好似一阵风,“停胎又不是你造成的,本来就是不健康的孩子,总比生下来受罪好。”
可裴铎摇摇头,将额头与她相抵,只是重复着,“对不起……”
三天之后,盛笳顺利将胎囊排出,医生检查后说已经排干净,宫腔没有任何残留,不用再做药流,观察两天便可以安心回家休息。
女医生在妇产科工作三十多年,见过太多,她握着盛笳的手,安抚道:“这是自然选择的结果,以后备孕依旧要心态积极,退一万步,哪怕你不想再要孩子了,也没什么,人生还有很多选择。”
出院时,病房单间已经摆满秦斯送来的东西。这几天,她每天都来看望盛笳。见她不爱多说话,也不勉强,从不提起停胎的事,倒是总会在病床旁边说些别的,分散她的注意力。
两人从医院顶层坐电梯去往一层。途中,偶尔遇到两三个眼熟的同事,她们冲她打招呼,偷瞄着她,扫过她平坦的肚子,眼神中有探究和可惜。
她失去一个孩子的事情或许很多人都知道了。
但他们怎么想,她已经不在乎了。
电梯门打开,她呆怔着没动,裴铎站起门外轻唤,“盛笳?”
随后捏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朝停车场走去。
裴铎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盛笳抬起头,阳光分明热烈,却有大半被挡在沉重的云后,云层的边角微微透光,让天色变成了灰蒙蒙的蓝。
她想起自己好像很多天都没有见到阳光了,眯着眼睛,盯着浅浅金光的某一处直到眼睛干涩也没有挪开目光。
盛笳随后慢慢开口,“裴铎,我们离婚吧。”
第61章 妈妈
一路上, 裴铎一言不发,到了家中车库,他下车, 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我们回家。”
盛笳盯着前车窗的一滴雨痕, “裴铎,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他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俯下身替她把安全带解开,只是重复, “下车, 该回家了。”
说完, 似乎又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硬, 蹲下,抬起头, 捏紧她的手, “盛笳, 我们先回家好吗?”
盛笳挣脱他, 淡淡道:“好, 我们不在车库说这事儿。”
站在家门口,裴铎按下指纹, 在拉开门的时候, 她侧身要绕开, 却不想离他的怀抱更近了一些。裴铎的手腕扣在门框,低声道:“我今早给你父母打过电话了, 他们下午就来,你回去先睡一觉, 我待会儿去机场接他们。”
“你告诉他们做什么?”
“这不是小事儿,你想一个人扛着?”
盛笳跨过门槛,冲他笑了笑,冷冰冰地开口,“没都没了,现在一身轻松,不算扛着,反而刚刚知道怀孕的时候,我才算一个人扛着。”
听到这句话,裴铎腹腔里好像要涌出血,他此刻才知道,原来盛笳的手里也有刀,也能狠狠地刺向自己。
他低语,“不管怎么样,我会陪着你的。”
盛笳执拗地偏着头,不肯望向他,生怕自己瞧见他的面孔,好不容易筑造起的冰冷硬墙会顿时不堪一击。
她捧着温热的玻璃杯,经过次卧室,推开那扇门。
很久没有人住了,再看时,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荒凉感。
当初,她一个人提着行李箱走进来,揣着或许裴铎不会欢迎自己的惴惴不安躲在这里,当他某一天抱着自己躺进主卧时,她瞧着他的侧脸,欢喜地几乎一夜未睡。
那时候,婚姻带来的幸福不过是一簇火苗,可她却看得比阳光还要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