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颂有口难辩。
她跟肖恪分手并不是因为房子。
真正的原因只有她知道,他可能都是一知半解。
那时她即将毕业,他已经拿到了很好的offer……谈恋爱上头时,总会口嗨几句,她也会故意逗他说以后结婚了他要负责所有的家务之类啦只生一个小孩啦,她没想到他都听了进去还那样认真。
他父母都是普通职工,两老攒的一笔钱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也只能付首付。
乔颂没想到,未来会一点一点地变成现实。
变成九十平的房子,变成窄小的三个卧室,卖房小哥热情地跟他们介绍,这是主卧,这是老人房,这是儿童房。
明明是千篇一律的营销说法,她还是吓了一跳。明亮的样板间里,她来到了另一个空间,听到了开油烟机炒菜的声音,听到了孩子哇哇啼哭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肖恪的手。
肖恪不解地看着她。
她感到恐慌,那时候她还在实习,带她的前辈也是一个妈妈,她听前辈抱怨了很多很多,原来生活中的柴米油盐一点儿都不温馨。她宁愿自己一个人住在三四十平的房子里,也不愿意跟好几个人挤在九十平的“家”里。
那时仿佛所有人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包括他。
父母跟继父都说,肖恪多好多好,他会给她幸福的。
她才发现,她跟肖恪走到了分岔路口,她不想走结婚那条路,肖恪即便一时说“好都听你的”,但他的眼睛还是看着那条路。
她很抱歉,她很任性,她很自私,她通通都认。
可如果要在自己的感受跟肖恪的感受之间选一个,她永远只会选自己,所以她提出了分手。
几年后的她再次回忆起这一段,虽然也觉得当时遇事就逃避的那个自己好像不太成熟,可她也没有后悔过。
“可是旧的问题没有了,也会出现新的问题呀。”乔颂对着姐姐眉眼弯弯地说。
殷雨泓闻言,幸灾乐祸地笑了。
姐妹俩说着悄悄话,“喂,别藏私,跟姐说实话,你更喜欢哪一个?”
乔颂:“什么跟什么呀!”
“这两人都还行。”殷雨泓贼兮兮地说,“这里又没外人,我就直接问了,哪个活更好?”
乔颂无语凝噎:“……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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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老宅并不在这座城市,这次江肃空降本就有任务在身,为了上班方便,干脆就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包了间套房暂住。
难得的休息日,江肃倒是想去找乔颂,但他总觉得还不是时候,只能勉强按捺住想见她的冲动,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翻阅文件,几个好友路过这边,一拍即合过来给他出谋划策。
江肃也不傻,几个朋友的话听听就算了,没敢太当真。
他们要真的有两把刷子,当年他跟乔颂就不会分手。
臭皮匠终究是臭皮匠,根本抵不上诸葛亮。
“在看什么呢?”
有人凑了过来,扫了眼屏幕,“这就是缘姐高价挖来的总助?”
江肃本来是想点开另一个文件的,点错了,打开了肖恪的个人履历。
朋友一目十行扫过去,赞叹道:“也太厉害了吧。”
“当然。”江肃说,“他升得很快,要不是他跟着一起来,我姐不会同意我回国,挺厉害的一个人。”
江肃很少会真心佩服什么人,他这话一出,也吸引了朋友的注意,都伸长了脖子看了过来。
江肃移动鼠标。
“先别关,我看看。”戴着眼镜的朋友仔细端详,若有所思地说,“我怎么觉得挺眼熟的,好像在哪见过。”
“别烦。”
江肃还是关掉了文件,“你看谁都眼熟。”
“肯定见过,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那你慢慢想,”江肃不甚在意地说,“走了,出去吃饭吧。”
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就没好事。吃饭中途,江肃才发现这几个狗东西居然背着他在下注打赌。
“我们赌你能忍多久。”
“于晨说你最多三天就要去发癫。”
“我赌一个星期。”
“还真是物是人非啊,你居然撑了半个月了,了不起!”
“物是人非是这样用的吗?”另一个朋友诚恳问道。
“管它呢,反正现在江肃你真是出息了啊,成熟了啊,我看你还能再撑半个月,复合就是那么一回事,你绷着的时间越长,复合的可能性就越大!”
江肃、江肃绷不住了。
之前见不到乔颂的时候还能忍耐,现在她跟他呼吸同一办公楼的空气,他每天抓心挠肝的,就想往她面前凑。
今天实在是撑不住了。
就想跟她说说话,随便说点什么都好。
他思来想去,决定做一件大逆不道、胆大包天的事。
这件事需要他鼓起很大的勇气。
乔颂正在处理日常事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随手拿起话筒接听——
居然是江肃打来的内线电话。
他平淡地说道:“给我煮杯咖啡进来。”
她皱眉,沉默了几秒,正要说“好”的时候。
那头的他又突然很客气地补充了一句,“谢谢,真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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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乔跟肖恪分手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不是什么大事,真要继续谈下去也行,但怎么说呢
继续谈的话,这件事也不是说不存在了,可在世俗眼中,两个人谈了挺久了,感情也挺好,那下一步不就是结婚了吗,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
小乔心里很清楚,只有两种结果,结婚or分手,可等待结果揭晓的这个过程中,对她来说是一种内耗,她接受不了,因为她跟肖恪在当时已经有了分歧,她的恐慌她的焦虑,是当下的肖恪无法理解的
这两段分手这一块不想写得太详细,为什么呢,因为我写文挺久了,偶尔写到女主分手这一part,很多读者也无法理解,仿佛只有原则性的问题分手才站得住脚
小乔的这两段恋爱看似分手原因不一样,但其实是一样的
1.她爱的没对方深
2.她是一个绝不内耗的人,她有了想逃离的心,她就会走,谁也拦不住,谁也不能说“不”
第6章 006.
乔颂来到茶水间时,意外碰到了肖恪。
剪裁得体的衬衫西裤将他衬得更为清俊挺拔,他正悠闲自在地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处,听到了动静,他偏头,见是她,面露淡淡笑意,“喝咖啡?”
“江总要喝。”她心如止水地说道。
肖恪颔首,“要帮忙吗?”
他又笑着补充:“煮咖啡,我还挺在行的。”
“不用啦。”乔颂指了指咖啡机,“它跟我更熟。”
“也对,你在这里多久了?”他又问道。
乔颂垂眸,“毕业后就来了。”
肖恪似是恍惚了一会儿。他们分开了多久,她就在这公司呆了多久。他的定力并没有她想得那样好,很多次他都买了回国的机票,已经到了机场又会逼着自己回去。
她曾说,她不想当温水里的那只青蛙。
但他也是那只青蛙,跟她在一起的两年里,他越来越普通,越来越胆小,还未立业便想着筑巢,他已经忘记了当年的梦想跟目标,他只想成为最平凡的男人,也许这就是雄性愚蠢而自大的本能,想结婚生子,想柴米油盐,想很多年后跟她成为互相搀扶的老奶奶老爷爷。
温馨吗?一点儿都不。
所以她逃了。
那时候他知道他挽留不住她。其他人都劝他,让他哄她,可他了解她,她不会听,他成了她的敌人,成了她避之不及的人——在她对他心生厌恶之前,他必须得点头答应,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只要她想要,他就给,哪怕她是想离开他。
“挺好的。”他回过神来,“我对这一块都不是很了解,有哪些餐厅味道比较好,你知道吗?”
乔颂微微放松。
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了,在公司时他们就只是同事,现在他们的这番对话任何人听到都不会怀疑。
“那我整理一下再发给你?”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明亮,唇角翘起,很漂亮也很可爱。
“麻烦了。”
肖恪收回视线,看向落地窗外,一时兴起,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塔尖,“挺有意思的,我现在住在那附近,从这里看过去,好像很近,但每天开车过来也得二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