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子逐渐长大,把持朝政之后,群臣还以为要像前朝一般父子相残,没想到亓官芜才四十岁,正值壮龄,直接退了皇位。召集天下游方术士设坛作法搜魂,但结果总事与愿违,太上皇没有找到自己心中的魂,连自己的魂也丢了。
好了那么多年,忍了那么多年,太上皇又在再现了当年的癔症,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从未治好,也不想治好。
直到太子继位,新朝旧人换了一代又一代,亓官芜还是一个人,日复一日地搜魂、讨厌惊蛰。
“父皇,您近日以来多发旧疾,今日祈福就免了吧。”当初的太子、现如今的明君始终不理解,他英俊伟岸、如同天人一般的父皇,究竟有什么愿需要靠满天神佛来实现。
他少时曾偷偷看过一面,并不觉得神佛慈悲,只觉得害怕。父皇也是,他还没见过如此无助脆弱的父皇。那日过后,他高烧了足足三日才醒过来。
亓官芜没说话,手中书页又翻过一面,桌子上还摆着桂花糕。
“太医说您身体不好,少吃甜食才行。”皇帝说着,就想着把案上的桂花糕拿走,但被亓官芜一个眼神吓得收了手。
复又想起什么,他一脸喜气:“父皇,我想成亲了,姑娘您认识,是英国公家的小女儿,我与她从小青梅竹马,过两天是个良辰吉日,我想娶她。”
按理来说,生在皇家这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开枝散叶,但亓官芜珠玉在前,他之后的皇帝只要稍稍安分一点,群臣就能接受。加上皇帝继位又早,登基时还未娶亲。
不过这种事情,亓官芜向来是不在意,“你自己做决定就好,若实在想找个人给你问问,问皇后就行。”
亓官芜口里的皇后仍是姽婳。
对于他的冷遇,皇帝已经习惯了,一直都是这样,太上皇的感情,只有在提前先皇后的时候才会出现,其余时间冷得像兵器。
亓官芜身后坐着黑猫,皇帝已经从小时候的害怕到现在的熟视无睹。只是偶尔会猜想,这只黑猫的秉性和父皇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对人冷漠得很。只是不知道面对姽婳娘娘时,是否如同父皇一样,会露出另一面。
黑猫慵懒瞥了他一眼,见皇帝收回视线,又舔了舔毛,安顺窝在亓官芜身后。
“过些日子,就不是我一个人来给父皇请安,大概会有娃娃,到时候还得请父皇为小孩取好听的名字。”
什么名字都不如姽婳好听,亓官芜有些恍惚,想到姽婳死前对他说的话,她临死前期盼他过得好,是不是就是现在这样。
体验过了,只觉得不如她。
亓官芜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很想休息。姽婳是个狠心人,记恨他杀了她,这三十几年内居然真的不来看他一眼,等他下去了,一定要在奈何桥边问问她,为何如此对他。
姽婳醒来时躺在大树下,看着这血红的天,她懂了,她又回到了魔界。
本来就够烦,现在三个声音还在她耳边吵吵闹闹,其中嗓音最尖利的就是系统。
系统:“宿主,你改变了亓官芜的原定命运,他……”
姽婳:“安静闭嘴,我不想听。”
她做的事和亓官芜有关,又没和奚芜有关。轮回结束没了记忆,奚芜和亓官芜的生长经历也不一样,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她分得清不需要旁人老提醒。
现如今亓官芜也死了,他们两个缘分就到此,她安心等着奚芜来要她的命就行。什么男人都没有她的妖力重要。
没想到系统居然防了她一手,她是想救亓官芜,让他最后一世别过得那么惨,但也存了双赢的心思。希望亓官芜能因爱生恨,将她杀了。没想到亓官芜脑电波跟她对上了没出问题,系统竟然留了后手,察觉她要跳关的心思后,居然这么防她。
烦,这种烦闷在听到有人争吵后,直接演变成了生气。
扶涯揪着楼晏的衣领:“你居然还有脸来,若不是你搞出这些幺蛾子,姽婳也不至于被逼出身祭才能逃出来,我杀了你。”
楼晏冷冷看着他,对于自己做过的蠢事被人揭开感到很不爽:“你得了吗?”
姽婳扶额,生命力流失的痛苦还在撕扯着她,让她看起来非常虚弱:“我说,你们两个想要杀了对方的话,能不能换个地方去杀?溅我一脸血的话,我会非常不开心。”
扶涯和楼晏听到她的声音,两个人同时一喜,异口同声道:“姽婳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