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离开这个陌生的环境，去西北找李自牧。
包裹里赫然平放着他已然烧毁的画册和信纸。它们被保存得很好，看出主人很珍视这些东西。可已经烧毁的东西，为何又凭空出现了？
除非……这是梦。这是他做的为数不多的一个梦，它又在预示着什么呢？
难道这便是多年后，两人的结局吗？从蕊娘的只言片语中，李自牧似乎伤害、背叛了自己，程度之深无异于诛心，他该怎么办……
竹曦的腿又痛得痉挛，他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他必须醒来，他不属于这里！
塘里的鱼腥味又一次席卷而来，竹曦只觉得他的身子变得越来越重，重到像是被一点点压进土里。
又是一次惊醒，竹曦茫然地睁开眼看向四周，这是间狭窄的木屋，简朴的陈设，身下是木板搭的床，说不上多舒服，但好歹比洞穴里的硬石要舒服得多。
在自己昏迷之前，明明是在阴冷的山洞中，如今又是在何处呢？
还有，李自牧呢？
竹曦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赤脚走下床。屋内另一侧的矮床上也躺着一个人，竹曦的腿因为长时间的昏迷失了力，跪倒在矮床边。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腿，还好只是未适应，并非真瘸。
躺在矮床上的人就是李自牧。虽说仍在昏迷，但气色已然不似洞穴里那般苍白。他的伤似乎也有人替他包扎过，只是隐隐透着血痕。
他松了口气，起码目前看来，他和李自牧都侥幸逃过死劫。
守在角落的老妇人嘴里嘀咕了几句蛮语，竹曦这才注意到身旁还有个第三个人。她正围着锅炉煮菜汤，菜汤的香味浓郁，闻着应当是好喝的。
方才竹曦跌在地上如此大的动静，老妇人却毫无反应，连头也未抬，只是说话的声音更大了些，像是在询问竹曦的状况。
她是个盲人。
还是个乌桓人，不过想来应该是她救下了李自牧与自己，不该伤她。但竹曦又不会蛮语，自然也无法回答她。
竹曦没有说话，只是将老人手中的汤勺接过，帮她搅弄着锅里的烂菜叶子和肉糜。
那老妇人乐呵呵地放开了手，转身收拾床铺去了。
多了竹曦这个帮手，肉菜汤很快就烧熟了。老妇人端来三个瓦罐头，将汤全盛到其中。
她把其中一个瓦罐给了竹曦，另一个给自己，还有一个留在了火炕旁。
此时一个敏捷的黑影从门缝里钻进来，竹曦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那黑影是一匹硕大的狼。
老妇人倒没感到恐惧，只是将第三个瓦罐推到狼面前，又自顾自地吃起饭来。那狼嗅了嗅肉汤，将瓦罐叼走。
竹曦认得这匹狼，是先前朝他匍匐的那匹母狼。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似乎与老妇人很是熟悉。
难不成这狼还是她豢养的？这不可能……狼是不可能被人所豢养，更何况她还是个年迈瘦弱的盲人。
见竹曦迟迟没有回应她的话，老妇人也不再张口询问。好在这个年轻人干活勤快，帮她将瓦罐子和锅勺都洗干净整理好，还算能干。
吴解的马被拴在屋外的小棚里，悠闲地吃着草。母狼也没有吃了马，那马便跟着来了山上。
屋子里寂静，只有凉凉的月色铺陈。竹曦默默地趴在李自牧床边，心中仍然想着醒来前做的奇怪的梦。
竹曦困惑，这不像是李自牧能干出来的事，他欺骗了自己，自己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貌似还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竹曦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李自牧是半个月后才醒的，竹曦已然与老妇人熟络起来，不说一句话也能将琐事处理得默契。
竹曦惊喜地摇了摇老妇人的胳膊，示意她去看看李自牧的状况。李自牧确实醒了，不过身子还是动弹不得，暂时还不能下床。
作者有话说:
还有十天！我一定要完结！
第119章 聪明
老妇人问了李自牧几个问题，李自牧也一一用蛮语回答了她。听声音，李自牧倒像是个彻头彻尾的乌桓人。
似乎是许久没人和她谈话了，老妇人难得开心，便去了厨房打算烧些肉来款待。
竹曦见他昏睡了足足半月才醒，心中除了惊喜外还有些慌乱，他很想李自牧醒来，却又怕他们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
不过再如何，他们如今仍在西北，危险阴魂不散地埋伏着，两人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半月来，竹曦都不曾张口，免得老妇人起疑。如今有了可以商量对策的人，便忙趴在床边想与李自牧说话。
李自牧便趁机告诉竹曦：“她叫珂古伊，她问你是不是哑巴，我便说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