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地,大米是很珍贵的,就算熬粥,也是小米和玉米糁子比较常用,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严霁楼用陶瓷勺子把粥舀了喂到她嘴边。
绿腰把头一偏,“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
绿腰有气无力地笑,“你还明知故问。”
严霁楼不回答她,反而反问她:“前天夜里,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我不是说了吗?”
他想起来她堪称绝情的话——“这招你哥哥已经用过了。”
她太知道怎么伤他的心了。
“所以,现在呢,”严霁楼把她从炕上捞起来,连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箍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张粉面含春的小脸,“这招哥哥用过吗?”
绿腰想伸胳膊打他,结果发现双臂被锁死,完全抽不出来。
“哼,你哥才没有这么不要脸。”
严霁楼低下头,捏紧她的下颌,强势命她的头转过来,正对着自己,然后认真地用眼神描摹她的脸,半晌,眼睛微微眯起,“以后不许再提他了。”
绿腰心里涌起一股隐秘感,她当然知道他的忌讳,昨天一夜,他都没从他的嘴里听到他叫嫂嫂,正因为这样,忍不住要挑衅,故意同他作对,一味佯装天真无知,“为什么,小叔叔。”
严霁楼伸手进去,在裹得蚕蛹一样的被子里惩罚她的天真和邪恶。
绿腰惊呼一声,要咬人了。
严霁楼的表情严肃,“不许这样,要叫霁楼,或者小楼,”他略微沉思,唇角愉悦地翘起,露出自得其乐的神情,“叫夫君也行。”
怪不得,昨天晚上,她乱称呼他,他忽然停滞,然后就像疯了一样。
绿腰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小小地叹口气,“好吧,严二。”
严霁楼不置可否,没搭理这个说法。
自顾自地坐到炕沿上,要给她喂粥,绿腰不从,她手脚齐全,能跑能跳,又不是婴儿,为啥要人喂,那样也太奇怪了。
“好吧。”严霁楼把她放下来。
又把衣服递给她。
看着喜服被扯得残缺不全的的盘扣,绿腰摇摇头。
直接把红色的小袄扔给他,叫他看看他做的好事。
严霁楼说不要紧,“我给你带了衣服。”
那是她家常穿的鹦哥绿的一件袄子。
“先把这个换上吧。”
绿腰穿好衣服,盘腿坐在靠窗的位置举着勺子挖粥吃。
大约是怕她饿,粥煮得很稠。
严霁楼坐在桌边,眯着眼穿针引线。
看着那个装满彩线针签的小木盒子,绿腰不禁惊奇道:“你把我的针线笼都拿过来了啊?”
严霁楼头也不抬,“要不你心慌了怎么办?”
绿腰不说话了,露出很熨帖的笑容。
严霁楼坐在凳子上穿针引线,还真有那么几分样子,绿腰想起那次去悬崖边的小镇货场,卖绣品的老板就是男的,但是手艺特别高超,她当时还想,竟然也有男人干这个,毕竟在这地方,男人的性情一般都很粗蛮,下苦力可以,叫他们干点细致活,就跟要他们的命一样的。
等她的粥喝完,严霁楼绣得也差不多了。
然后邀功似的把喜袄拿过来给她看。
绿腰定睛,好嘛,明明是缝补扣子,这家伙完全把两襟给做死了,这叫人以后还怎么穿。
她正要发作,严霁楼一双幽深的眼睛定定瞧着她,“难道嫂嫂还打算再穿一次嫁衣吗?”
当然不会。
按照惯例,喜服是不能日常穿的,所以其实坏了也没什么影响,而且就算要嫁人,恐怕也是新的了。
但是他的话,绿腰明白。
这是不许她再嫁人的意思。
绿腰神情有些怔怔的。
严霁楼看她竟然走神,把喜服的领子翻出来,叫她看。
绿腰这才发现上面用黑线绣了东西,是“严霁楼”三个字,那细细的丝线,在一片红绸中并不显眼,却不容忽视。
“这辈子的喜服,就算穿完了。”
然后他吻下来。
态度很强硬,偏执,霸道,不由分说。
阴天风大,繁匝的银铃声响又急促地摇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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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时候,稍微出了一点太阳,绿腰洗完头,懒洋洋地靠在窗边,头发也不挽,怀里的纽结松松散散地系着。严霁楼穿一身黑色大氅来到她面前,手里提着马鞭,“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绿腰抬眼,看着那铜墙铁壁和院上面的一点小空,“你知道怎么出去?”
严霁楼拿马鞭柄她额头上轻轻一敲,“我不知道出去,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