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关寄舟此时内心想的是……
果然是让他尊重无比的陆相,自己日子过的都这么苦了,众人还对他如此误会。
他以前可真该死啊!
关寄舟毫不犹豫地将那一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污水一口闷掉,随后从怀里掏出那一沓厚厚的银票,郑重其事的放在了沈听肆身前的桌子上。
“下官知道陆相的顾虑,可下官也不想成为眼瞎心盲之人,这一百万两,就交给陆相了。”
说完这话,关寄舟仿佛身后有野狗在追一般,逃也似的离开了,甚至连念双都没有追上他。
沉默的房间里,沈听肆头一次和9999大眼瞪小眼,【你真的确定他就是之前的关寄舟?】
9999沉默了一瞬,磕磕绊绊的开口,【应……应该吧……】
不过既然关寄舟把银票都送过来了,沈听肆断然没有不收的道理。
等到他将这些银子置办的差不多之时,北方雪灾的事情也传到了朝堂上。
此时,那个被无数的百姓寄予厚望,等待着派遣赈灾银两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皇帝,脊背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轻飘飘的开口:
“赈灾?”
“哪有银子去赈灾?”
“陆爱卿啊,你看要不这个事情就这样算了吧?”
反正……北方那些愚民的命,也不值几个银钱。
第14章
雪后初霁,软红色的晨光里仿佛隐藏着银山,经过一夜纷扬雪花的浸润,空气都变得轻松明快了起来。
然而,此时御书房里面的气氛却格外的凝重。
皇帝斜靠在椅子上,肆意的打量着几个官员们因为争论不休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陛下!万万不可啊!”
一群人吵得面红耳赤之际,老太傅毕鹤轩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案几的最前端,用近乎于祈求的语气开口,“大雪封路,百姓无柴可烧,倘若不派人前去赈灾,贺州的百姓终将会是死路一条。”
毕鹤轩匍匐在地,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一道骨头敲击的声响,“还请陛下三思。”
“赈灾?”皇帝慢悠悠的掀起眼帘看了毕鹤轩一眼,却是对着柳滇开口道,“不妨柳爱卿来告诉太傅,国库还有多少银子?”
柳滇有些汗颜。
国库里的银子倘若用来赈灾的话,其实是够的。
可即将要过年了,皇帝素来骄奢享乐,拿国库里的银子供给自己使用也不是一次两次,为了保证皇帝能从自己这里拿到银钱,柳滇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今年的收成不好,各州县的税银都较往年少了许多。”
“如今国库整个加起来也不过五十万两银子,”柳滇一席话说的冠冕堂皇,“可这些银子还要作为边疆将士们的军饷,万万无法用去赈灾啊!”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问毕鹤轩,“那太傅倒是给朕讲讲,这没有银子,要如何去赈灾?”
毕鹤轩不卑不亢,一字一顿的开口道,“上月,陆相募捐了近一百万两的白银建造摘星阁,如今尚未修建完成,那便说明银子还未曾用完。”
“陛下,”毕鹤轩再次叩首,“老臣恳请陛下先将摘星阁放一放……”
“啪——”
皇帝重重的一巴掌拍在御桌上,又随手抄起一个奏折扔了过去,“毕鹤轩!你放肆!”
柳贵妃那般天仙似的人儿,岂能是贺州的那群愚民可以比拟的?
奏折尖锐的棱角砸中了毕鹤轩的脑袋,印下一条深深的红印。
整个御书房顿时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为数不多的几名官员只觉得呼吸都开始变得压抑,浓重的气氛压的他们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毕鹤轩略显佝偻的背影渐渐挺直,一双眼睛努力睁到最大,声音中带着一丝悲痛到极点的决绝,“如若陛下执意如此,老臣只好以死明志来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了啊!”
一句话说完,毕鹤轩猛地起身,那双瞪大的眼眸里透露着一股绝望之色,向着大殿一侧的柱子加速冲了过去。
武将死战,文臣死谏。
毕鹤轩是想要用自己的一条命,逼皇帝下令赈灾。
可沈听肆知道,这是没有用的。
在原本的剧情里,陆漻没有拦住毕鹤轩,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老师,就这样头破血流的死在了自己面前。
年迈的身躯瘫软下来,那双浑浊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爆开,漆黑的瞳孔死死地盯着皇帝的方向,长久的无法闭眼。
死不瞑目。
可却依旧没有改变皇帝的想法。
贺州的百姓,终究还是冻死在了冰天雪地里。
而这一次,就在毕鹤轩即将要撞住而亡之时,却忽然被一双略带苍白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毕鹤轩扭过头,对上了沈听肆深如幽潭般的眼眸,“老师这是想要给陛下安上一个残暴不仁的名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