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轻声喃喃:“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宁可此生再不复相见。”
被睡意彻底淹没之前,商时舟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可我想见你。”
想了很多可能,也不是没有用钱给她打一条在海外求学路的打算。
无论她想要上哪一所大学,想要学什么专业。
又顿了顿,他像是低喃:“而你偏偏想做外交官。”
他本不该擅自插手她的人生。
情难自控,才走到如今这一步。
不能说是错,也没有后悔,再来一次,他也未必能控制自己想要靠近她的心。
爱太真实,太难掩盖,太难唾手时又放开。
他曾自大觉得什么都可为她实现。
可到头来,竟只剩下,不去熄灭她的梦想。
舒桥没能分辨他话中的情绪,只顺着说:“嗯,要做外交……官。”
然后沉沉睡去。
好像有人吻她额头,商时舟也好似接了许多电话,电话那头硝烟弥漫,他却一反常态地轻柔以对,只怕惊扰怀中人的一场清梦。
那一夜很短也很长。
有人熟睡,也有人久久望着星空,灰蓝的眼底有疲惫,有犹豫,也有挣扎。
但最后,所有情绪尽数熄灭,变成睫毛在眼睑投下的一小片阴影。
商时舟走得无声无息。
在舒桥拿到驾照的第三个午后,舒桥突然失去了他的消息。
明明前一天,他还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钜细无遗地教她一些驾驶的小技巧,说着“只要你开得够快,事故就追不上你”一类的胡话,又在舒桥大着胆子稍微超过限速的时候,义正词严地给她上了一节生动的普法课。
纵使心有预感,舒桥还是比自己想像中更难以接受。
才学会开车两天,前一天副驾驶没有商时舟,她还不敢上路。
这一天,她就已经开着那台提速过于快而难操控的Impreza走遍了北江的大街小巷。
她去问燕归院的老板,老板早就认得她,面带客气,却难掩眼中茫然,只赔笑:“商先生的事儿,我哪敢过问。”
车水马龙,她一脚急刹,惹得后车的人怒意昂然来骂,却又在看到这样张扬的车主是舒桥这样过分漂亮年轻的女孩子后,硬生生咽了回去:“……路上开车还是要小心点儿的!也不是谁都有我这个反应速度刹车!给你追尾了怎么办!你这车上的改装件各个精贵,换都得从国外进,还不指定没货呢!”
舒桥愣了一会,连声抱歉。
那天她坐在车库里,一件一件在手机上查那些改装件的拗口牌子和名字,像是记住这些,就能留下他在自己身边存在过的烙印。
也给许深打过电话,许深欲言又止,字里行间都是劝她想开一点,也说京市繁华,世间并非再无良人,又问她什么时候来京市,他去接她。
舒桥不是没听懂,她低声道谢,到底还是拒绝。
这样的寻找停止在舒桥推开临江那套公寓的房门时。
紫罗兰的味道还没散去。
却因为枯萎而多了几分灰败。
桌子上有几份文件,是北江这两套房子和那台斯巴鲁Impreza的无条件转赠书,所有手续都办好了,只需要她签名就可以生效。
舒桥静静地在一片逶迤的花瓣里坐了一夜。
分明每日都在一起,她却连他何时去办了这些事都不知。
有那么多机会,他始终对她只字不提。
第二天,她找了清洁阿姨来,却到底在所有花瓣都被扫走之前,留了一朵紫罗兰。
夹在书里,形成干枯却不褪色的一页痕迹。
等到房间恢复最原本的了无生息时,舒桥起身,关上了门。
桌上的转赠书她只拿了斯巴鲁Impreza的那一份,其他都原封不动放在那里。
她去买了游乐园的通票,一个人把所有项目玩了一遍。
坐在过山车上的时候,舒桥第一次闭上了眼。
属于她的盛夏,开始于前一年的梨台山,终止在这片风中。
*
那个暑假太长,商时舟没有音讯的第二十天,竟然距离开学还有好几日。
舒桥不愿再停留在这个四处都是商时舟影子的北江,买了一张去京市的机票。
没瞒着舒远道。
他发了几个京市好友的电话给舒桥,说如果遇见问题就打电话。还调侃了一句:“我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恨不得早点毕业,你倒好,还没开学就想先去看看。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