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是亲自看见了?说来听听。”怀良转头看到小乙正在那边忙活,并未偷听。
“我见它悬在屋檐上尺余处飞行,贴瓦片过屋脊,或起或伏或闪转如履平地。我前些日便猜想,所谓帽妖便是孔明灯一类可以热气腾空之物,辅以细线暗中牵引,唯一不明的是如何起烟弥漫四周。然而昨夜亲眼一见,便觉得灰心,何止烟雾无解,它能在半空腾挪闪转,确如鸟雀般敏捷,绝非笨拙如祈天灯这样靠热气蒸腾上升的东西。”
“如此神奇?”
和尚凝眉道。
“是啊,若是暗处有人牵引,此人便须在屋檐楼台上飞奔腾挪,便有狸猫般轻巧恐怕也难啊,若有身形重了,非踩漏了屋顶,掉下去不可。”
“这其中,必然是有些道理的。”怀良似也有些犹豫。
“大师当年所言,万事必可循其道觅其理。然而昨夜我等能守到帽妖,也正是杨少卿以奇门之术算到它必现的地点与时间。”
“算到地点时间倒未必不可行。《景佑遁甲符应经》虽为禁宫收藏,外面未必没有。只需知道杨少卿在用此书推算,便可逆推地点,故意等着你们撞见。”
“然而它却如何轻盈飞行?我始终不得要领。真的有些灰心。”
“何必灰心,不得其门只是着了相。”
“着相?”
“不错,虽见具象,却执迷于其表未见本性,乃是着相;你将问题留下,我也推敲一下。”
“嗯,即使如此还有一件怪事。便是围绕帽妖的云雾。我曾猜想便是松香硫磺之类发烟之物,然而我昨日沿着它飞过街道走了一遍,却又闻不到硫磺气味。”
和尚只是点头却没有答案。
“对了,还有一件事得要大师相助。”
“但说无妨。”
“就是那雍丘县的社稷坛。二月初二日蚀那日,祸斗足印延伸到圆坵下,社稷坛上官员感觉到了地面震颤而下面守卫的士兵却没有人感觉到。”
“是那里?贫僧很久前确是参与了那座土坛的加固,然而却未去过,只是绘制了图纸。”
“大师可知,若是要让这夯土的圆坵震出裂缝,该如何办?”
“此事,我也和前面那些事一并琢磨一番。”
“有劳了。”
“可还有别的事?”
“暂时就这些了。”沈括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
他丢下一大堆问题似时犯了老包的忌,也有些忐忑,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在怀丙这种绝顶聪明的人面前,隐瞒全部真相是不可能的,存有这种想法也是对怀丙的不敬。怀丙甚至没有问沈括在为皇城司还是开封府办差,这就是他的洒脱和气量。 他只关心那些解不开的迷,他这辈子就沉迷与破解各种无解。
第25章 鹅幻新编
二月初七 卯时三刻
军头司迎来了一个清冷的上午。包大人坐在书案后听完徐冲的例行报告。昨天沈括复制了雪地里火犬脚印带来的希望重新归于一片阴霾。一来是帽妖再现并且依旧无懈可击,二来是杨惟德用他那套神神叨叨的方法进行的推测成真了。也就是说,案情重幽冥了。他已然听石全彬说,官家要派天师道的李承庵道长参加暗查小组,实在让人沮丧。
“徐冲,这句出鬼雄群妖元戎的谶语算是验了吗?”包龙图消沉问道。
“以小人的粗浅看法,却是还没验。今天早上街谈巷议也都认为蹊跷。鬼雄囫囵算是有了,但是群妖和元戎却又不知何意。”
“我也这么想。元戎者或可称主帅,也可为战车,或也可是强弩。这三样还都未现,只是帽妖出现在内城而近处有一个傀儡棚被盗,其间关联还不甚明显。”
“大人,也许他们那里也有一差二错。”徐冲适时道。
“你的意思?”
“以往,帽妖或其他怪异,每每出现,必验一句谶语。然而第七句:“生祸斗樽俎折冲”模棱两可,似暗指宫内有变或近臣图谋不轨,引得市井遐想却不好推敲,这帽妖再现分明是直奔第八句:出鬼雄群妖元戎,却又未算全验。可见,对手也有差错。”
“此言也有些道理。对了,沈括告假后,说过要去哪里了?”
“相国寺见那高人去了,前者雍丘祭坛震动的事情,那怀良师傅确实也是当年相关者,确实也应该找他问问。”
“我只担心,问多了会泄露机密事。”
“大人,沈公子也是衙门里当成过主簿的人,自会有分寸。”
老包无语,继续翻看卷宗。
沈括回到杨府。杨惟德已经从对门的驸马府回来,正在埋头推算,看来今天也不打算去军头司老包那里报到。沈括便问了一下驸马那边情况如何。原本想问那偌大驸马府地理堪舆如何,然而老杨也是个爱讲市井闲话的,顺带扯了不少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未必很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