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片交到贺北屿手中的一刻,他足足愣有十秒。
过后,他缓缓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阮云诚恳看着他, 致谢:“谢谢你贺北屿,我想了一下,从你那里拿的钱,还是应当悉数还给你。”
“为什么?”贺北屿不解, 问。
阮云想当然地摇头:“没有为什么。”
贺北屿并未急着点破她不愿提及的那些家事, 只关切问询:“你今天怎么了?”
阮云脸上笑容清淡:“没怎么, 就是…该还给你了。”
贺北屿:“还给我然后呢?”
阮云被这句堵住了口, 她怔怔望他, 一时难以启唇。
贺北屿动作利索地将卡塞回她手中:“喜欢攒就攒着,哪里需要用就直接用,不要一天到晚想着怎么跟我生分。我今晚还有应酬,你现在换衣服跟我出去。”
那张卡被迫又回到了阮云手中, 她低着脸,问了一句:“什么应酬啊,我可以不去吗?”
立在衣柜旁的贺北屿开始解衬衫扣子, 他从面前抽出一件深色衬衣,预备换上,顺便对她卖惨:“一个广告商的酒会,你不去的话,我会被他们灌得很惨。”
到底还是有些心疼他,垂眸的人乖声回应:“噢。”
计划失败一次,阮云当然没有放弃, 次日,她又展开还钱行动。
厨房里, 正欲掏出银行卡的刹那,一块贝肉被送进她的嘴里。
拿开勺,贺北屿笑着问:“咸淡合适吗?”
鲜嫩多汁顷刻袭击舌间味蕾,阮云浑然忘记了正事,连连点头:“嗯嗯,好吃。”
再一次则是在衣帽间,阮云刚准备开保险柜拿卡,贺北屿便向她递过去一叠整洁的衣物:“帮你整理好了,小懒虫。”
语毕他拿起边上自己的一套换洗衣物,对她道:“我先去冲个澡,刚跑步出汗了。”
阮云手捧衣物,呆呆杵在了原地。
待到贺北屿洗完她再进淋浴间的时候,发现玻璃门前已然为她折叠好待换的洁净睡袍和浴巾,甚至连盥洗台面上的电动牙刷都被他提前挤好了牙膏。
淋浴房中的人儿不禁恍神。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种没手没脚的小废物的?
贺北屿为什么要对人这么好?
再好,终也是要分别的。
像华丽盛宴落下帷幕,人们起立鼓掌之时,便也是转身离场之际。
在经过一番慎重的思考后,阮云尽量让这场分离演绎得悄声无息。
于是,趁着贺北屿出差,袁芳休假,她开始打包收拾行李。
衣柜里那排仙女的华服是贺北屿买单,显然不能带走。
其余的,充其量装满两个大行李箱。
最后,她走去猫屋门口,将两只猫放进背包。
“卷卷,我们该走了。”
“阿文,按照约定,你是跟我的,一起走,好吗?”
“喵呜~”
多么不舍的回应。
倏然,阮云鼻头一紧,酸涩异常。
她将银行卡留在了房间桌面上,并给贺北屿留下一张纸条。
“行至劳劳亭,终须一别。感谢你的慷慨赠与,今悉数还回,密码还是你知道的那个。望请原谅,阮云。”
带上大门之前,她掏出手机确认了一眼日期。
整整三个月,她住在帝澜的时间,竟惊人与当初计划的一致,一天都没有余出。
门扉轻阖。
喀嚓,落锁。
阮云的心跟着沉寂。
她转身,摁电梯,
然后,离开了那里。
*
贺北屿发现那张字条和银行卡,是在袁芳之后。
站在桌边的袁芳,抹眼泪,向他递出了那张便签纸和卡片。
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垂目看着熟悉无比的清秀字体,贺北屿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线。
字面上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连人带猫倒是走得干净,对于钱财方面毫无贪念,悉数给他留下。
兀地,房中传出哑然失笑。
贺北屿眼光撇往虚处。
没有给出任何的理由,也不过问他意见,说走就走。
就好像她本就是一片经停的云,无意飘过他头顶,下起了一场小雨,之后便停息。
遽地,贺北屿将纸条揉成了一团,朝窗户砸去。
尔后,急转身,冲出房。
客厅,袁芳望着急匆匆离去的背影,问道:“去哪里,北屿?”
贺北屿一句话未留下,只是迅速消失于门框。
砰声,门上锁。
留下袁芳一人呆立原地。
开上车后,贺北屿一路加速,不出二十分钟便赶到阮云家楼下。
三步并两步进楼栋,他摁下电梯。
轿厢停靠十九层的时候,他迫不及待迈开长腿,跨步去他熟悉的那朵小云监控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