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大的课题,让那时的许方书深深痴迷。然而,太阳也有被遮住光芒的时候。
许方书自杀了。
他的日记本上对于课题的研究迷茫又痛苦,甚至于对未来产生了深深的倦怠。
“我生来不幸,自幼被遗弃,又痛失爱妻。心中灵魂已死,何处是吾乡。”
——“许教授啊,他人很好,真的很好。一直以来我都深受原生家庭的折磨,是他的话鼓励我重新站了起来。”
——“许老师帮了我很多,我每次心情不好都给他发消息,前几年我确诊抑郁症,要不是他当时给我打电话鼓励我,可能我早就不在了。”
——“我不该跟教授说那些话的,每次都把那些负面的垃圾情绪倒给他,他那么善良,可能是我……”
“当年的案子是我亲自负责。遗书、日记,包括他去世前半年去医院做的心理诊断,都表明他当时出现了很大的心理创伤,这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许婠……”
“吕叔,你今天来就是想和我说这些吗?”
吕良舟的话被突然打断,许婠的面色却依旧平和。
她早就过了十多岁声嘶力竭的年纪,甚至再次听见同样的话,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表情,不起一丝波澜。
许婠端起茶壶给吕良舟添了半杯热茶。
袅袅烟雾升起,她的目光冷静又克制:“我知道你今天来是想劝我好好生活。7.24袭击案后,警方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派人保护我,一定也有吕叔你在背后出力,对吗?”
吕良舟的唇动了动。
许婠浅笑了下:“牛建平逃了。幸福小区突然发现爆炸,经过法医和现场线索的勘察,得出的结论是意外事故。但很奇怪的是,我却在现场看见了一个偷窥案发现场的男人——是牛建平。当然,我没有证据。当时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对方又避开了监控。不出意外,这个人是谁,当时站在那是否真的是偷窥,很可能不会再有定论。”
“毕竟……没有证据。我很可能是臆想,甚至眼花看错了,不是吗?作为警方,一切得以证据说话。”
许婠说道。看似平静的阐述,吕良舟却莫名听出一丝嘲讽的意味。让他莫名想到当年许婠和他对话——
“因为没有证据,对吗?所以吕叔你不相信我。”
“不是……”他当时很想反驳,但“不是”两个字却似千斤重,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无力地化成一句“没有证据表明……”
“证据,证据,什么狗屁证据!难道证据就不会说谎吗?”
他还记得许婠当时喊出这句话时,双目通红的模样。那是他第一次看她用那种失望的目光看他。
但现在时隔多年,两人再度面对面谈话,曾经那个嘶哑着吼着“我讨厌警察!这辈子再也不想和警察打交道”的小女孩,此时却坚定地看着他。
“所以我会亲自把证据送到你面前……”许婠抬眸,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失望,只有满是信心的坚定。
“以报案人的身份。”
……
紧靠河道的路空气清新又幽静,许婠提着打包盒慢条条地走着。脑海中却是闪过吕良舟满是无措地送她离开时,略带慌张的表情。
“那,那个,婠,婠婠……”吕良舟难得结巴,“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你刘姨念叨你好久了,一直想让你去家里吃饭。你今晚……”吕良舟的目光落在许婠的外卖盒上,“你还小,女孩子不要总是吃外卖。”
“今晚恐怕不行……”她还记挂着抓口罩男的事,今晚大概要好好梳理下最近得到的线索。
许婠没有错过吕良舟脸上失望的表情,露出一抹笑。
“下次吧。”
她说道:“等下次,如果不嫌我烦的话,我一定上门看您和刘姨。”
桌上的茶早在空调的轮番攻击下凉了。许婠借着有事先一步离开,窗边的窗帘被服务员拉起,阳光从窗外打在晚一步离开的吕良舟身上,也在女人的高马尾上留下点点光斑。
他看着许婠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他刚才第一眼看见许婠时感觉,不由默默在那句话上划了个叉。
“她成长得很好。”方书……
吕良舟低声轻念着。直到当晚回去跟刘素华说起和许婠谈话的内容,被自己妻子一点,才反应过来。
“你啊,不是说不想让她牵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吗?所以最后你们就谈成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