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启华后来问过余时年为什么要那么做。
新闻采访上,受害者家属推开记者:“我不想查了,就想让我女儿安安静静入土。”
“没有人会甘心自己家人死得不明不白,她在向外界求救。”明明是推开记者的动作,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摄像头。
后面也证明余时年对的。
那起看似悬疑的案子,真相残忍又简单,其中牵扯到了某些人员隐瞒真相的不作为。
年轻人的血,热烈又赤忱。
“大胆去查,有什么事我给你顶着。”曹启华最后说。
余时年对曹启华帮他顶住压力,跟上面和稀泥的想法,是有些了解的。
一场暴雨似乎正在酝酿,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毫不犹豫走进翻腾的黑云下。
……
医院。
正如余时年所料,吕良舟去找了许婠。
许婠性子执拗,余时年跟对方接触不到一周,就看出她不是会被三两句劝退的人。这点,吕良舟只要跟许婠有所接触,一定也会明白。
蓉城第一人民医院占地颇广,虽说前段时间才发生了火灾,但人对于恐惧这种负面情绪有种天然的屏蔽力,总会随着时间消磨殆尽。
下午三点的医院,距离门诊部上班不过才一个小时。许婠借着找人的借口,在几个病房里游走。
“姑娘,你找谁啊,我帮你留意看看,或者你去问问护士。你衣服上都沾上血了,别太着急……”
“不用了。”
许婠笑着婉拒,从病房出去。手上的血是从一个正在换药的病人绷带上沾到的,连带着衣角也不小心沾上了一点。
然而血液触碰到皮肤,一秒、两秒……十秒……
没有,什么都没有。
病房外已经不再像早上那样有人进进出出。到处都很安静,打了止疼药的病人躺在病床上休息。大多数人的伤口都已经包扎好,类似刚才换药的好时机也再难碰到。
许婠呼出一口气。
从她第一次预知到许方书的死亡开始,时隔十三年,她一共看到四次未来。大致也能总结出一个规律。
第一,受害人的血是媒介。第二,她能看见的未来,仅与凶案和凶手有关。第三,只能看见未来!
上一次在幸福小区外,口罩男出现在了葛东的葬礼上。葬礼尚未开始,所以她能看见对方。这一次,她什么也没看见,是否意味着两种可能——
这不是一场人为事故?或者凶手并没有再次出现?
她短暂地陷入沉默,脑海中却闪过什么。等等!
许婠眸光一闪,她好像忘记一件最重要的事。
上次“看见”口罩男出现在葛东在葬礼上的画面时,一则她太过震惊,二则当时她看见了牛建平,场面太过混乱。再加上这段时间她的思路一直被打乱,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既然口罩男会出现在葛东的葬礼上,那是不是也意味着……
她或许可以抓到他!
“许婠。”
窗外的天色莫名暗了下来,病房外地走到突然响起陌生又略带熟悉的声音。
许婠抬头,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看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吕叔。”她开口喊道。
第25章 二更 (捉虫)
从做决定回蓉城的那刻, 许婠就想到过会有和吕良舟再见面的这天。
许婠家里人丁单薄,她的父亲许方书是孤儿,母亲徐清和是家中独女。据许方书说, 徐清和是在生她后, 因产后并发症死亡的。而她的外公外婆也因独女去世,悲伤过度,在她两岁那年先后离世。
连她的出生都似乎萦绕着一团阴云,带着席卷狂风暴雨的悲怆。
但许方书是个很好的人,亲缘上单薄, 朋友却很多,吕良舟就是其中之一。甚至可以说是最好的一个。
因此,她的回来会引起吕良舟的注意,许婠并不奇怪。
毕竟在许方书出事之后, 吕良舟也是第一个提出要收养她的人。
“吕叔。”许婠看着面前的男人。
十多年未见, 曾经和许方书一样意气风发的男人, 此时两鬓也有了白发。这一刻, 许婠突然发现, 时光从未因为许方书的离开停下脚步。
如果许方书还在, 他是不是也会成为有白发的小老头?
许婠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 吕良舟也在打量她。
十三年的时间, 足以让一个小女孩长大。
许婠跟许方书其实长得不大像,她的眉眼更像她的母亲徐清和。只不过徐清和的精神气是舒展的, 整个人像是向上挺拔的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