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或许是年龄的原因,以及当年留下的线索太少。她一方面又沉浸在许方书离开的悲伤,和对幕后那人不知何时会找到她的迷茫中,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当下却不同。
她已经知道,许方书当年的话也许就是对她的暗示。根据这点,再去回看当年他留下的笔记,就要简单得多。
许婠首先打开了许方书的工作日记。他曾经有记日记的习惯,倒不是记录什么严肃的工作内容,大多数是教学的工作时间表。上午第一节课是几点,下午有课或无课,以及周末是不是有什么讲坛会。
她曾经看见过许方书用钢笔在本子上记下自己的工作安排。
“连明天要去警局这种事也要记下来了吗?”当时的她很困惑地问了一句。
明明是第二天一早的事,有什么记录的必要吗?这种不超过24小时的事情,连她也记得住呐。
“这样就方便以后查阅啊……”
曾经漫不经心的小事情,莫名从记忆的角落钻出来。
再仔细回忆起来,许婠突然惊觉,她甚至还记得当时许方书揉搓她头顶的小动作。
“以后你就知道啦……”记忆里,男人的声音有些模糊。
但此时想起来,却犹如一记警钟,在心底敲响。
许婠从第一页翻起——
许方书写工作日记的习惯是早就养成的。但开始记录去往警局的时间,却是在丁黎案之后。
她隐隐感觉出,这个时间不会是巧合。
日记不知道翻了多少页,直到本子页数过半,时间停在2002年1月5日。
这是许方书第一次记录下自己进警局的时间。
许婠,把这个时间单独列在纸上。又继续翻了几页,日记上记录的内容很工整,也很仔细。1月5日后,隔了几天许方书才记下自己上课的时间,其中夹杂着,某些学术论坛。许婠一一将这些信息略过,直到下一个令人不容忽略的信息跳入眼中。
2002年1月10日,见丁黎。
这是丁黎这个名字第一次被许方书正式记录的时间。许婠再次把这个时间记录下来,又一一往后翻阅……
工作日记的时间最终停在2002年8月14日。这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关于警局和丁黎的字眼。
许婠把这个日期再次记录在纸上。
丁黎案的跨越时间很长,虽然对方正式被捕后就因伤待在医院。但在这之前,却一直以死者家属的身份接受警方的调查。许方书就是在这期间和丁黎开始接触的。
许婠把纸上许方书所有见丁黎和去警局的时间线,以及后期去往医院看丁黎的时间线都拉出来。
单从时间上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奇怪的是,许婠发现许方书记录去见丁黎时间的相关赘述却有所偏差。
在1月10日、1月18日、1月21日、2月1日、2月11日……一直到最后一次记录,7月29日,丁黎死亡当天,许方书关于见丁黎的日期后的赘述,所写的都是简单的“见丁黎”三个字。
然而1月12日,1月31日,2月17日,2月22日……以及7月28日,许方书日期后的赘述,所写的却是“去丁黎家”。能称为丁黎家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位于蓉城丁黎母亲的房子,一处是位于兴和县丁黎外婆的房子。
许婠虽然记不清当年许方书具体去过丁黎家几次,更记不清当时他去丁黎家的具体日期,但有一个时间点她记得很清楚。7月28日,是她外婆的忌日。每年这个时间,许方书都会带她回她母亲的老家。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许方书去世,她离开蓉城,直至今年,她也没再回去过。
7月28日,许方书不可能去丁黎家。那天,他明明一整天都和她在一起,除了晚上……
晚上……
许婠在记忆的碎片里,疯狂回忆那晚的细节。
晚上,晚上……许方书说他饿了。
是了。他那样爱养生的一个人,那晚却突然说:“婠婠,想不想吃烧烤?”
时隔多年,许婠已经记不清许方书当时出门了多久,只依稀记得那晚许方书回来时并没有带烧烤,而是递给她一瓶牛奶。
“外面的烧烤不大干净……”许方书似乎说过这么一句话。
许婠却嘀咕着:“那你还出去这么久……”
当时的他去了哪里?还是去见了什么人?
“丁黎家”,这三个字,是不是代表着别的某种含义?
是指丁黎家的地点,还是丁黎家的人?
人……
许婠的脑海里猛然闪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