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害人害己的脏活。
“你们下了好大一盘棋。”我感慨道,“可你还是受伤了。”
我说得小声,她却听见了,只是笑笑。
千机阁位于琼封山山顶,山道连绵,环绕着山腰往上盘旋,直到我认为自己差不多要到天上了,陡然听到有人敲了敲马车。
“阿生,到了。”
良月掀开车帘,我隔着车帘看到前方不足百来丈处架了座直冲云霄的剑塔。
塔上飞鸟盘旋,见到我们时直从天际俯冲下来。
良月一抬臂,其中一只飞鸟便站到她臂膀上,经她投喂了什么才离去。
“哇,好大啊。”糖葫芦仰着头,几乎要倒着栽过去。
再往前便是装满机关陷阱的塔楼,城门随之大开,发出隆隆响声。
“恭迎阁主!”
塔楼内外上下跪倒一片,排山倒海的齐声欢呼震乱了林中候鸟。
我被这阵势唬得一愣,糖葫芦却新奇地跑来跑去,到了一个单膝跪地的老者面前,两人吹胡子瞪眼,四目相对。
“阿娘,这个爷爷头发是白的,但一点都不老啊。”
我跟着看过去,扶额,是我之前认错的那位鹤发童颜。
她的声音脆丽,铃铛般扰乱了寂静的山顶,瞬时,阁中上下一阵骚乱。
第7章 今晚要我留下吗?
紧接着,阁中一老人率先开口,“恭喜阁主喜提爱女!”
我皱着一张脸,哭笑不得。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振聋发聩地道贺。
这次换良月扶额。
“都起身吧,十长老跟我到议事阁。”
最开头外加我们队伍中的几个人应声,跟随她进了阁中。
而我则拉回糖葫芦,还有些懵懂。
看我没跟上,她便转身叫道:“你也来,我现在尚有公务,之后为你安排。”
“既是公务,我怕是不方便。”
“无妨,今日之后你便是千机阁药阁长老,有议事权。”
其他长老皆是一惊,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阁中高楼林立,鳞次栉比,黑瓦白墙,经幡飘荡。
守卫监管严格,十步一岗,竟是比永王府还要森严。
议事阁位于千机阁最末端中轴线上,宛如庞然大物般覆盖了半边山顶。
进了议事阁,各类机要分管各处,秩序盎然,阁员走动间皆是一派忙碌。
我一时看花了眼。
“小郎君,莫不是害怕了?”队尾的中年人拍着我的肩膀,笑容可掬。
“阿父才不怕怕!”糖葫芦捏着拳头。
阁中顿时寂静无比,所有人看着我们,低声嘟囔,“阿父?刚刚她叫阁主阿娘……”
我赶紧蹲下捂着糖葫芦的嘴,求道:“小祖宗,别说话了。”
“走吧,今日事多,不要误了时辰。”领头的良月不打算多做解释。
直至到了第三层,巍峨的阁门被推开,露出里面的模样。
我看着门边挂着牌子,上书:议事堂。
透过议事堂宽阔的舷窗,外面翻云覆海,天际一目了然,波澜壮阔。
长老们纷纷入座,我正要挑一角落位置,却被良月叫过去,“你坐这里。”
我看着她身侧空出来的位置,扭捏道:“那里,恐怕不是我能坐的。”
她盯着我,所有人也跟着看向我,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我只能移步过去。
“诸位,永王已成功拿到鱼符,往后千机阁听凭鱼符主人调遣,此乃一等大事。”
良月的声音并不高亢,反而十分沉静,口吻内敛而带着冷意。
听到此话,长老们瞠目结舌,“千机阁从来只效力皇帝,哪有为藩王调遣之例!”
“就是,我千机阁百年基业皆是靠为皇家效力积攒得来,小小藩王岂能驾驭。”
“且不说藩王,如今皇室式微,千机阁乃江湖第一大派,号令群雄分秒之争,阁主三思。”
这话说得相当大逆不道,就连我都听懂了。
然而良月却听完所有人义愤填膺的说辞后才敲了敲桌面道:“千机阁从未有过哪条律令说只效忠皇帝,反而,千机阁所效忠之明主皆问鼎中原,成为世界霸主,诸位勿要本末倒置。”
“皇室式微不假,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生灵涂炭,江湖百态皆是摧残,千机阁建阁百年,哪一次不是匡扶正统挽救江山社稷,依我之见,永王已是最佳人选,诸位可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她说得掷地有声,长老们再有意见也按捺下来静心思考。
“至于问兵阁长老所言,千机阁乃武林第一大派,既然是武林第一,却不是民心第一,这话在阁内说说就行了,如若还无法理解,就先去后山钓一阵子鱼去,让泸州顶上来。”
方才那位大逆不道的问兵阁长老眼神一暗,急忙认错,“阁主,老身失言,全听阁主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