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
严铃咬牙切齿:“你和我一样,不配。”
严铃又开始细细描绘她。
乔山温的眉眼像那个男人,乔山温的鼻型和唇形像严铃,严铃又在以一种沉迷的感觉看她,也不知道到底在看谁。
或许是那个男人,也或许年轻时的自己。
“你真的以为,你会获得幸福吗?你真的以为,连父母都不爱不要的人,会有人接受你的所有,会有人肯忍受你的窒息......会有人一直爱你吗?”
“不会的,再爱也不会爱你,没人能爱你很久。”严铃似乎在说她自己。
那具残败的骷髅又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事情。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二十年?三十年?具体的数字甚至她都不记得了,仍然牢牢记得恨。
她不记得她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的,好像什么都没做,一直走在一段黑暗的路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让她觉得存在过。她只记得当年的恨。那个人走了,她的世界就剩下一片混沌,混沌是沸腾的水蒸气,将她煎烤。
严铃喃喃说:“他曾经也说过只爱我一个,他曾经也为我倾尽所有,爱我爱到一秒钟也不想跟我分开。你知道吗?他甚至为了我,放弃去国外飞升的机会,跟家人断绝关系,世界只有我一个。最后,最后.....还不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要离开我。”
“我好后悔,你知道吗?我好后悔......”严铃露出悔恨的表情,却不是在恨自己的极端:“真想将这份爱提炼到最纯粹,最好的办法就变成一具尸体。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在他最爱我的时候杀了他。”
“乔山温,你跟我一样,你以为你要幸福了?可笑,你自己不清楚吗?其实你只是被推到云端了,马上就要开始下坠。有人爱你,有人深入进你的生活,才是你的噩梦,你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无穷无尽的痛苦等着你,我不会幸福,你也别想。”
乔山温站在原地,听她狂笑。
噩梦,才刚刚开始......
噩梦,才刚刚开始......
不要,不要,不要......
昏天暗地,强烈的窒息扼住喉咙,乔山温嘶声力竭,骤然惊醒。她坐起来,整个人宛如从水池中捞出,浑身湿透,长发和睡衣都黏在身上。
不要做噩梦,不要被抛弃,她找闻洛,闻洛能给她拯救,可闻洛不在身边。
她顾不上大脑的胀痛,翻下床,“闻洛!闻洛!!
房子里空荡荡的,闻洛不在,闻洛不在!!
这场景几乎和两年前闻洛趁她生病偷偷离开后杳无音讯很久很久的历史重合,那句诛心的低语在她脑海里响起:所有人都会离开你,就像我,你和我是一样的,一模一样的。
“没人能忍受你的窒息,尽管她现在有多爱你。”
“爱你,才是你噩梦的开始。”
密密麻麻犹如咒语般在乔山温脑中回响,她崩溃到近乎尖叫。
她顷刻间没了理智,什么也不想,只想逃离这个充满她癫狂病史的房间。她想去找闻洛,只要往前跑,那些恶鬼就追不上她,她就找得到闻洛。
她想得救,想呼吸。
随手拿起一件外套裹住身体,乔山温磕磕撞撞地往外跑。下电梯后小跑出去,她抖着身子四处张望,外套不够厚,冷风轻而易举地入侵,但是无所谓,她的身体早已在梦里就变冰凉。
洛洛又不要她了,洛洛又走了,洛洛不会一直在她身边......
她完全被噩梦支配,思维也被支配。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她,她们不是已经在交往了吗?交往才是噩梦的开始……乔山温的世界随时随地都要崩坏。乔山温其实很清醒,她知道自己的病态,又被疯癫掌控着身体和思维。
她偏执地想:
闻洛,闻洛,闻洛还是会走,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闻洛总是会离开,毫无征兆地让她找不到她,每一次都让乔山温陷入这般无助的境地......
好想让这种煎熬结束,好想再也不痛苦。
想拉闻洛一起泯灭,和她一起跳入火海,提炼出最纯粹的那部分,遗落世间。
偏执和疯狂是她致命的自我厌恶,可它们真真实实占据着她的大脑。
忽然,乔山温的视野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愣住,脚步停住,霎那间,心里沸腾的一切被扑灭。
闻洛在...闻洛在......
她没走.......
濒临溺亡的人在这一刻被救出水面。
原来呼吸是这种感觉。她的理智被拯救回笼,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