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走了神,只想着风筝的事,才意识过来这飘摇的思绪带着一点甜:能被芸姐这样优秀的人肯定,我才应该说高兴才是。
“当然,作为‘曾经做过决定的人’,我也很高兴。”浅浅的鱼尾纹将芸姐的眼角轻轻拉扯成柔和的弧度,为她鹰一般的眼眸镀上一层柔光。
芸姐发梢里有根头发特别长,直愣愣地突出来,像是要掉了。有点强迫症的我不太舒服,但也不便去摘。纠结了半晌,倒是问了句不知是否得体的话:
“芸姐你也——”
我忍不住追问了上司的私事,话一出便急得在心里钻鼹鼠洞。
她倒并不在意,还是笑着看我:“不过,我高兴,不是因为我们做了相同的决定,而是相反,文瑶,你比我那时的我勇敢。”
我不觉得这有多勇敢,只是遵从内心强烈的愿望做了选择罢了。
我还未向她澄清自己的想法,突然,一侧的窗玻璃传来轻轻的敲击声,一个眼镜男朝着我们——不,应该是芸姐挥了挥手里的文件。
“一会是不是又有会……”我觉得自己该离开了。
“嗯,有些材料要处理,咱们下次再聊。”芸姐冲我点点头。
回到工位上坐了一会,就到了午休时间。
我在食堂正吃着饭,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根本不认识。我本来想调成静音,将手机搁在一边不理,不料手指滑到了接听键,没等挂断,一个恼怒的男声就从听筒里冲了出来:
“喂,李文瑶,咱们必须得好好谈谈!”
这直呼其名的陌生人,大概是什么新型诈骗吧。
“你谁啊?”我放慢了口中咀嚼的动作。
“我就在你公司楼下,我等你二十分钟,你不出来我就上去。” 那声音开始威胁了。
“神经病!”我愤愤地挂断了电话。不会是那个破“男朋友”吧?怎么阴魂不散啊?我凭什么要接受他的威胁?
“谁啊?”小苏将埋在餐盘里的头抬起来,问我。
“骚扰电话,一个神经病!”我狠狠地嚼碎了一大块脆骨。
“怎么不像之前那样骂?我还记得你那次把打骚扰电话的人给骂哭了哈哈哈。”小苏笑了起来。
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我们吃完了饭,往办公区走。我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刚才那个号码,我利落地挂断。
“最近骚扰诈骗可真多。”小苏感叹道。
不一会,又来了个电话,是小露。
“瑶瑶,我刚醒,看到猪岳发消息说要去你公司找你。他还没到吧?他就是想看你是不是平安,没别的意思。”
“你告诉他我在公司了?”冯露露,你才是猪队友啊。
“他确实很……担心你嘛……我过意不去……”
“我好得很。”我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关了机。
我在工位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突然,有人敲了敲我的桌子:“李文瑶,楼下有人找。”
我猛地惊醒过来:“谁?”
传话的同事小赵很有边界感:“下去看就知道了。”
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一会,又一个同事进了屋,径直到我跟前:“文瑶,楼下——”
“谢谢,我知道了。”不等她说完,我就站起身来,尽量平静地去见那根本不想见的人。
小苏好像察觉到我有什么不太对,对我小声说:“还好吗?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我摆摆手。我不想让身边的人被卷进这莫名其妙的事里。
我下了电梯,一下子就望见了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身穿得体西装的男人也看见了我,像看动物园里从隐蔽处爬出来的熊猫一样,露出了喜悦的表情。这份喜悦,还有一种“我早已料到”的成竹在胸,十分讨厌。
站在门口的保安一见我,就给了一顿骂:“阿妹,吵归吵,你一直不接这位帅哥的电话,算个什么事啊?床头吵架床尾和。现在没和,还弄到工作的地方……”
“我不认得他。”我一口否认。
男人拽起我的手臂,想将我拉到大门外,我一闪,退了一步,同他拉开了距离。
“李文瑶,适可而止吧。这样演戏很好玩吗?”男人看着我,像看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适可而止的应该是你。”我不卑不亢地回击。
这时,人流从大门进来,男人侧着身子让出了通道。人们打量着僵持在门口的我们,迅速向里游去。
大厅里的时钟敲了一下,离下午开工还有半个小时,我决定速战速决。
“我得去上班了。我可不像你这么闲,到别人的公司来聊天。”我冷冷地说。
“瑶瑶,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男人的眉头皱在一起,锁着底下一副惆怅的眼神。